徐嬌兒被柳金樽的話勾回了神,臉色變的有些難看,吞吞吐吐的回道:“我也是在花巷中聽說的,應該是真的,隻要人一埋,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會從他們的墓穴中長出槐樹,也不長多高,就是一抱那麼粗,高處的地方就會橫著長出一個分枝,又粗又壯。自從那天後,留在陽間親人就會事事順利,所以人們也爭著過來買地埋葬,咱們這自然也就興旺了。倘若頭七過了還沒有埋在那個地方,夜裏他們兩人就會回來,隻是不認識家裏的人了。”說話間,兩人都感覺背脊發涼,便雙雙拽下簾子,躲進了溫柔鄉。女人的嬌聲,早已將他們帶入另一個境界,對於剛才的恐懼,早已拋到九霄雲外。此時的柳家隻有一人未睡,就是管家,大同。闌珊步子踏在院中的小道上,赤紅的眼眶甚是可怕,一不小心,幾滴眼淚齊刷刷的落在青石階上。一個失神,跌倒在台階上,他沒有起身,而是轉身斜坐在石階上,靠著後麵,嘴裏,念叨著:“素嫣,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你,”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白淨的帕子,上麵精巧的繡著一對連理枝,栩栩如生,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女孩子清秀的模樣。柳家如此,張家卻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雖說已與柳家結為骨屍親,可柳夫人明言禁止此後再也不與張家有任何來往。今晚,柳素嫣將與張家公子完成“搭骨屍”的禮節。所謂的搭骨屍也就是結陰婚。立定,迎親隊伍整齊的站在張府門前,迎親太太一臉奸笑,笑嗬嗬的站出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踱著小碎步,手裏甩著紅色的手帕走到轎子後麵那個神秘的黑衣人旁邊,阿媚的說道:“鬼婆大人,到了,可以開始了吧?”原來她隻是個迎親太太,這種親事是她無法操持的,隻有名叫鬼婆的鬼媒人才可以。傳說,陰親,隻有能上通人間,下通陰的鬼媒人方可做媒。沒人知道這個鬼媒人來自哪裏,什麼時候來的,當然也沒人去在意,因為這個地方就她一人接這種活。人們也就隻管找她辦事,付完錢就走人,自然而然隻有娶陰親時,人們才可以見到她,別的時間,她就像蒸發了一樣,無處可尋。哪家有這種事,她就會自然的出現。時間久了,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見她輕步走到張府門口,轉過身,蓬鬆的頭發下看不清麵容,夜裏更是恐怖之極,人們不禁低下了頭。四周靜悄悄的,正在萬籟俱靜之時,沙啞的聲音劃破平靜的夜,是人聽了,心裏都會開始發毛,下麵更是沒有一個說話的。“來呀,把那個,那個紙活禮拿過來,”說話的正是鬼婆。後麵幾個凶漢一起抬著陪送的嫁妝,走到門口,抬的都是紙活,隨著在嘴裏念念叨叨的鬼婆身後走進門去。隻在“新郎官”的牌位前陳列半天,而後便匆匆抬著繞院內一周,即由鼓樂陪送著,送至院子裏一個空曠的廣場當即焚化了。接著,鬼婆出來了,站在張家門口,空洞的眼神看到迎親太太正在注視著自己,便使了一個眼色,底下的人知會她的意思。眾人趕緊散開,迎親太太掃視了一下四周,嗓子已有些幹渴,吞了一下口水,嘴裏“嗯”了一聲,壯了壯膽子,就躡手躡腳的來到了轎門前。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一樣,試探了好幾次,窒息般支支吾吾的小聲問道:“小姐,咱們到了,進門吧?”將一對石骨扔在轎前,可是好幾次,都是背麵,惶恐的老婆子,驚的額頭滲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小聲嘀咕著:“柳小姐,別怨我老婆子,我隻是領錢辦事,保佑啊,保佑。”轎簾子,一下子掀了起來,迎親太太看著裏麵,張大了嘴,眼框掙得仿佛要撕裂,嘴裏已不知所語,一個踉蹌朝後倒去。風,又強勁了幾分。朦朧的月色下,看著媒婆那驚恐的樣子,其他隨行的人更是嚇出一身冷汗,相繼遠離那可怕的轎子更遠,仿佛接近一分,死亡就靠近三分。轎夫立馬扔開了手裏的轎柄,幾根觸杆像妖魅的利爪一樣向四周延伸,一觸到活物,便要將他捏的粉碎。這時,一個人不緊不慢的走過去,眼神淡然,麵目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猙獰。喊道:“既然已無法回頭,順了吧,不要讓我們難做,否則吃苦的隻有自己。”說話的正是鬼婆,她厲言說道,其中又夾雜著些許同情。當她再次彎腰撿起石骨,沉思了一陣之後,雙手握著嘴裏念叨:“丫頭,這也怨不得我,誰讓你攤上這事,就快點結束吧!我也省力氣。”說完,隨便的一扔,真的便是一反一正,這事就這樣成了。迎親太太被剛才的事嚇得不輕,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恍惚的回憶著剛才的一幕,那是她這麼多年來最害怕的一次。突然一隻枯瘦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冷冷的寒氣瞬間侵入沸騰的內髒,她頓時鎮定不少,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雙陰暗的眼睛,心裏又是一陣虛駭。緊接著,鬼婆幽幽道:“去吧,現在可以了。”她愣了幾下,才反應過來,結巴的說道:“好的好的,知道了,麻煩你老人家。”深吸幾口氣,平靜之後,忐忑的走近簾子,“小姐,下轎了,”話尾,還未揭簾,眾人聽得真切,“嗚嗚嗚嗚嗚嗚.........”女人的哭聲飄蕩在這個不平常的夜裏,引來一陣騷亂。本已抓住簾子的瞬間,在聽到這種聲音之後,迎親太太又是一怔,但沒辦法,拿了人家的錢,隻能自認倒黴,硬著頭皮上去了,而自己至今也沒遇到過這麼邪門的事。“三姑,你快點,都這個時辰了,不然來不及了,”說話的是剛從門內走出來的張夫人。一身錦衣羅緞,刺繡更是栩栩如生,纖細的手指很有規矩的放在胸前,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頭上更是插得玉簪,瑪瑙雕成的鏈珠,環繞在發梢之間,讓人不禁想多看幾眼。三姑見狀,強擠出幾分笑容,在立馬回了禮之後,再次鼓起勇氣將那麵如鬼門般的轎簾掀了起來。之後,半個身體探了進去,可以看得出,她是在停頓了許久之後才不情願的探進身體。一會兒,她便又轉了過來。此時的人都深深的埋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借著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陪三姑走進大門的隻有一樣東西,不是新娘,也不是骨灰之類的東西,而是三姑手中捧著的一塊長方形的紅色牌位。牌位上麵寫得人名正是柳家小姐——柳素嫣,也是今晚的鬼新娘。紅色的牌位,在夜裏被人捧進院子,讓人寒栗不已,更多的就像是白事,而並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