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說辭,這會兒見到他們,臉上露出了警惕之色:“你們哪兒來的,青山鎮上的人我都認識,從來沒見過你們!”“你是誰?”賀靖見到方衡分明就是個普通人,但是卻也沒有完全放心,剛才血祭的時候,便是他們這些人也受到了影響,何況隻是一個看起來幾乎沒有修煉過功法跡象的普通少年,因此,心中警惕之心又提了起來。“我叫方衡,百草堂的掌櫃坐堂大夫方山是我爺爺!”方衡臉上現出了惶惑之色,焦急地問道,“你們見到我爺爺了嗎?他之前說什麼要出事了,就把我打暈過去了,現在什麼時候了,我爺爺呢?是不是真出事了?”想到鈞天給他看過的那一幕,方衡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幾個人愕然,想了想,賀靖才開口道:“青山鎮上除了你,已經沒有活物了!”方衡瞪大了眼睛:“你們胡說,這怎麼可能?”說著,一把推開賀靖他們,拔腿就往外跑去,然後就看到了外麵的慘狀。賀靖他們很快聽到了方衡近乎崩潰的哭聲,他嘶啞著嗓子,喊著看到的認識的人的名字,雖然那些人因為血氣被奪,麵目枯槁衰老,但是方衡一直跟著方山學醫,方山教過他摸骨辯骨之術,通過每個人的麵部骨骼,就能夠推斷出人的模樣來,因此,他不過是粗粗一看,便知道,躺在地上的人到底是誰,哪怕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會兒也不由大哭起來。然後,方衡找到了方山殘破的屍體,血祭進行的時候,方山便已經死了,人死之後,身上血液凝固,生氣自然很快消散,因此,屍體反而相對完好。方山的頭顱被夏侯桀踢碎,這會兒已經不辨麵目,但是方衡跟方山幾乎是朝夕相處,哪裏認不出來,摸著方山的手,方衡伏地大哭起來。賀靖他們也走了過來,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他們仔細打量了方山的屍體,很快推斷還原出了當時的場麵,方山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跟那些鎮民一樣,直接被充作做祭品,反而在這裏跟血狼盜一群人麵對麵,但是他不知道做了什麼,惹怒了他們,然後當場便被殺死。比起那些鎮民來,方山應該是比較幸運的,雖說死得早了點,起碼他還保全了自己的魂魄,沒有被邪神給吃了。等到方衡哭聲漸漸停歇了下來,賀靖他們才開始詢問方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衡有選擇性地將事情說了,自然沒有說自己真實的身世,隻是說方山之前本來隻是在跟方衡說一些以前的事情,忽然就說什麼要出事了,然後就將方衡打昏了過去,之後的事情他就一點也不知道了。賀靖他們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便帶著人到一邊商量起如何安置方衡來,最終決定,帶方衡回紫雲派。畢竟要不是他們一路追殺血狼盜,青山鎮這麼偏僻的地方,可能幾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的慘事,整個鎮子上的人都死了,方衡偏偏死裏逃生,也算是有些福運,幹脆帶回紫雲派,哪怕一輩子做個外門弟子呢,也算是衣食無憂了。因此,他們很快過來跟方衡說了他們的決定,方衡臉上還帶著茫然之色,好半天才有些失措地點了點頭。拒絕了紫雲派一行人的幫助,方衡獨自收斂了方山的遺體,從棺材鋪裏麵挑出了一具棺材,將方山埋在了小青山下。紫雲派一行人也將鎮民的屍體還有血狼盜的屍體分別火化了,然後便帶上了方衡準備離開,當然是步行。原本血狼盜的人倒是騎了馬過來的,但是,秦克明那會兒隻說是血狼盜那些人不是祭品,但是他們帶來的馬匹,卻是沒有被包括進去,直接就被那血霧奪取了血氣生氣,一個個死得不能再死,紫雲派的人也有坐騎,不過因為要入山,便寄存在小青山外的一個客棧了,這會兒隻能翻山離開這裏。方衡是個隻修煉過一些拳腳功夫的普通少年,紫雲派這些人又是元氣大傷,另外,最大的麻煩就是他們缺少食物。之前的那場血祭,青山鎮方圓數十裏的生機被奪,除了方衡之外,那是半隻活物也找不到了,鎮上倒是還有些米麵之類的糧食,但是誰也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異變,沒人敢吃啊。紫雲派的人也沒帶什麼所謂的辟穀丹,這玩意除非是閉關修煉的時候用得上,其他時候,大多數是用不上的,畢竟,劣質的辟穀丹有丹毒存在,優質的又挺貴,還沒什麼滋味,因此,一般誰也不會沒事兌換這個。紫雲派的一行人很快發現了帶著方衡上路的好處,方衡從小在小青山裏麵跑,對這裏不要太熟悉了,雖說裏麵稍微大型一些的野獸都被血狼盜來的時候禍害掉了,但是還有些小型的鳥獸,方衡又知道什麼地方有山藥堅果之類能吃的植物,甚至還找到了幾塊黃精。方衡心裏發狠,這些東西都還沒長到最好的時候,方衡本來打算等過幾年再采回去,好好炮製一番,煉製一些好藥的,如今,爺爺死了,鎮上的人也死了,百草堂沒了,還要這些幹什麼呢。因此帶著紫雲派的人將自己記得的地方搜刮了一番,總算是順利走出了小青山。從山中出來,方衡回頭看了一下這連綿的山坡,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便跟著賀靖他們繼續前行。這麼幾天下來,方衡也差不多知道了這幾個人叫什麼名字了,賀靖、謝薇、沈廷、陳狼不說,另外六個人中,有兩個女弟子,一個天生一副假小子的模樣,名字還叫勝男,她姓林,是家裏的獨女,被充作男孩養大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慣常使用的武器是一把精鋼打製的九節鞭。另一個是一行人裏麵最漂亮的一個,姓蘇,叫蘇綰,使用的卻是雙劍。兩人是同一個師傅名下的弟子,因為資質隻能說是尋常,進入內門也是靠的水磨工夫,拜的師傅也是內門一個普通長老,兩人拜師還沒幾年,那個長老就因為壽元將近,強行突破失敗死了。姐妹兩個也隻能靠自己了,兩人也沒什麼大野心,能夠突破先天,做個普通的長老,以後沒人敢強迫她們就行,因此常常結伴出來做任務,賺取一些貢獻點換修煉資源。另外四個弟子中,有一個是沈廷那位叔祖的弟子,名叫吳潤,也是學的劍法,這次出門大半是為了給沈廷做保鏢的,他原本其實並不喜歡沈廷,跟著出來不過是勉強保證沈廷的性命無憂罷了,這次卻也對沈廷刮目相看,沈廷雖說經驗不足,但是卻有些血勇之氣還有決斷,要不是沈廷當機立斷,砍下了秦克明的右臂,他們這次沒準就這次栽掉了。還有一個就是當時家鄉被屠殺,發現血狼盜修煉的是魔功的弟子,名叫韓明,因為殺了血狼盜,為家人報了仇,他心情開朗了許多,大概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他是對方衡態度最好的。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天然存在著隔閡,修行者哪怕還在後天階段,就能延壽五十年到一百年左右,到了先天,更是有三百年的壽命,等到了元神境界,隻要不隨便作死的話,勉強算是可以長生久視了。因此,這些人輕視方衡也是正常的。另外兩人卻是兄弟兩個,但是相差隻有一歲,他們一個叫王安,一個叫王平,這兩個也是倒黴鬼,他們家原本也是殷實之家,結果兩人小時候,一家子回家省親的時候遇上了強盜,兩人被母親藏在馬車的暗格裏麵才算是活了下來,後來被路過的一個紫雲派內門弟子發現,帶回了紫雲派,後來那個內門弟子晉級先天,做了長老,便將他們二人收做了徒弟。因為小時候的事情,這兩人對盜匪一流深惡痛絕,本來這次沒他們兩個什麼事,在聽說血狼盜的作為之後,便也接下了人物,跟著一起出來了。總而言之,這一群人裏頭,除了沈廷還有謝薇算是背景比較深厚的,其他人大多也就是出身尋常人家,好幾個都是落了難之後,被紫雲派的人帶回去的。要不然,他們未必會打算帶著方衡回紫雲派,隻怕是直接將方衡帶出小青山,找個差不多的地方,任他自生自滅就算了。紫雲派一行人的馬匹還有部分行李寄存的客棧就在小青山外的一個小縣城裏麵,這個縣城叫做固山縣,方衡小時候,方山還帶他來過,為的是淘換一些藥材,不過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方衡對這裏已經沒有了太多印象,他這會兒也沒太多心情到處打量,隻是沉默地跟著紫雲派的人進了城門,順著大路往前走,不多時,便站到了一個客棧門口,店小二帶著點誇張地叫聲就在方衡耳邊響了起來:“幾位客官可回來了,小的可是天天等,天天盼,盼了好幾天了,快裏麵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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