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回府往南,行六七裏,到了一山澗瀑布之崖,崖上有一濯身亭,亭開八翼,麵積數丈方圓。據說三百年前,有一邋遢道人在此瀑布下濯身,從此之後澗水有藥效,傳言可醫百病,當時很多人千裏迢迢來這裏隻為飲一口澗水。可惜現在時代久遠,治病的功效已經消散。受過此澗恩惠的人集資在此修亭紀念當時的邋遢道人。百年後這個亭反多了潔身自好,修身養性的意思。
遊雲飛聽得郝淩講來,又見這裏風景怡人,頓時想再剽竊一下歐陽修的醉翁亭記。結果想想記得不全,也免得對不起古人,所以隻好作罷。
看了一會,亭裏收拾妥當,遊雲飛坐下吃了些酒,古時候的釀酒技術還不到家,所以度數不高,到是和現在的啤酒差不多濃度。喝了兩杯,遊夫人不讓喝了,遊雲飛又吃了兩個果子,這時隨行一起來的兩個樂師和一個歌姬也準備好,座在欄杆旁邊彈奏吟唱起來。那時候很流行歌姬,一般富貴人家都養有幾個歌姬樂師之類的。
遊家卻沒有,主要是遊克之忙於政務,很少閑暇時間欣賞這些。所以這次春遊踏青的歌姬和樂師也是在城裏大酒家請的。兩個樂師都是五六十歲的半老頭。歌姬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隻可惜不是很漂亮。據說這兩個樂師和歌姬都是仙回府最好的,歌姬雖然不是很漂亮,卻歌喉甜美,音域廣闊。而且會唱眾多曲子,深受仙回府權貴歡迎。
妙齡歌姬唱了兩曲,亭子裏所有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連遊夫人也聽得有些癡迷。遊雲飛卻聽得很無味。雖然兩位樂師彈奏的曲子還算清脆,手法也嫻熟,音調卻無太多變化,顯得沉悶。雖然妙齡歌姬的聲音的確不錯,清脆婉轉,但是所謂的唱還不如說是念。遊雲飛覺得前世的三流歌曲也比這個好聽多了。
又聽了會,實在忍不住,忙站出來叫停。妙齡歌姬和兩樂師楞了下,臉上有些許不滿,見是小孩子,又是知府公子。也不敢說什麼。
遊雲飛笑嘻嘻的看了看大家說;“聽這位大姐姐唱歌如此好聽,不如我也來給大家唱一曲。”
遊夫人嗔道;“雲飛淨胡鬧,你會唱什麼曲?快快坐到娘親這來,聽姐姐唱罷。”
遊雲飛眨眨眼調皮的說;“誰說我不會唱,一會我唱你保喜歡。”
郝淩嗬嗬一笑,飲了杯酒捋著胡子道;“遊夫人你就讓遊少爺唱一下,小孩子愛胡鬧,也不會有人敢亂嚼舌頭。所以開心就好。”
郝淩雖說是隨從,卻是皇上身邊的人,遊克之從來不敢把他當下人對待。有他這麼一說,遊夫人又極為寵愛遊雲飛,隻要他高興,玩玩也無所謂。所以也不理他,看他能唱出什麼曲兒來。
遊雲飛煞有介事般的清清嗓子,引得大家都在旁邊暗暗偷笑。其實到現在他還沒有想好唱什麼歌,抬頭便往外望去,隻見澗水對麵,一條青石山徑逶迤而來,臨近中午,踏青的人都找到地方喝酒飲樂,路上很少行人。此時偏偏遠遠一人走來,初春的陽光透過鮮嫩的葉子照在石板路上,顯得斑駁,一陣曉風吹來,流金溢彩。那人越走越近,看得清楚,是位年約三十許的文弱書生,隻見他一身潦拓青衣,不修邊幅,一手按著掛在腰間的劍柄,一手舉著一個酒壺,邊走邊飲,也不知道飲了多久,卻沒有醉像。步伐略帶失意般,有點舉步不定的樣子,但每踏下一步,卻很堅定。
遊雲飛忽然想起了以前看武俠裏,很多描寫得和這很像的落魄江湖俠士。於是一拍腦袋,想起了一首歌。
大家見他許久不唱,隻望著遠處發呆,都以為他不唱了。郝淩剛剛想去拉他回來坐下。突然聽他高聲就唱了起來;“讓我悲也好,讓我悔也好,恨蒼天你都不明了。讓我苦也好,讓我累也好。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
唱了兩句,大家給他一哄,都笑了起來。遊雲飛不管大家怎麼笑,仍然繼續唱;“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誌氣高哪天也驕傲。就為一個緣字情難了,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這時大家靜下來,再也沒有人笑。
遊雲飛看到剛剛那個人,想象力豐富替人家想到滄桑的身世感動著自己,稚嫩的喉嚨,滿帶滄桑的音態繼續唱;“相愛深深天都看不到,恩怨世世代代心頭燒。有愛有心不能活到老,叫我怎能忘記你的好……”遊雲飛越唱越順,越來越大聲,直透過亭子,瀑布,歌聲蕩漾在山間林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