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船上,寧飛的身體搖擺不定。
擺渡的人穿著蓑衣,帶著氈帽,長什麼樣子,寧飛也沒有看清楚。
船下的水是黑色的,就像墨汁一樣,這也是上了船之後寧飛才發現的。
而張少貴他們,也都坐上了不同的船,寧飛不擔心自己,隻是有些擔心他們。
坐在船上的他,忍不住想著,那個煉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到處都是妖魔鬼怪?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畢竟這裏是神界。
江麵上,霧很大,漸漸地,寧飛就看不見載著張少貴他們的船隻了。
“霧蒙蒙的天,停船靠江邊,千年積攢的怨,又不知得走過多少年……”
渡船的那個船夫,一邊支著船,一邊哼起了小調。
寧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男人的聲音聽著非常嘹亮,而且也有一種爆發感,如果這個男人去了他原先的那個世界,或許可以當一個男高音。
至於為什麼不能做偶像歌手,其實理由也很簡單——偶像歌手那是得看顏值的!
“年輕人,為什麼要到河的對麵去啊?”船夫轉過臉,看了眼寧飛,笑著說道。
這個時候,寧飛才有機會看清楚對方的臉。
普通的臉型,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
7
臉上沒有任何特點。
當船夫將臉轉回去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將對方的長相給忘了。
這就是典型的大眾臉。
寧飛看著那個擺渡人的背影,笑了笑:“我希望自己能變強。”
“但是,你不用選擇這樣的方式啊,你知道你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嗎?”那個擺渡人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寧飛笑了笑說道:“在來這裏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感到害怕的話,我也不會來了。”
“這麼說倒也是,難道你就沒有牽掛嗎?”擺渡人問道。
“恩?”寧飛微微一愣,笑著說道,“我牽掛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你不怕死?”擺渡人說道,“在我看來,不怕死的人,都是沒有牽掛的,他們孤家寡人,覺得自己即便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沒有什麼,但是你不一樣啊,你有自己的牽掛,如果你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你牽掛的那些人怎麼辦呢?”
“就是因為我牽掛他們,所以我才必須要變強,我隻有這樣才能和他們一直待在一起。”寧飛笑著說道。
“我不懂。”擺渡人搖了搖頭。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懂,但是懂不懂,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寧飛說道,“我隻是在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已。”
“你認為對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嗎?”那個擺渡人問道,“或許,所有人都覺得你做的是錯的呢?”
“所有人都認為我做的是錯的,那就重要嗎?”寧飛說道,“我做的事情到底是錯還是對,難道還需要別人來幫著我判定呢?”
“你這是固執己見了。”擺渡人說道,“這不是什麼好事。”
“固執已見?”寧飛苦笑著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難道不對嗎?”
“錯的就還要堅持嗎?”擺渡者問道。
“錯的就一定是我嗎?或許是全世界呢?”寧飛笑著說道。
“你看看,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擺渡人說道。
“你為什麼非得認為,是世人皆醒我獨醉,而不是世人皆醉我獨醒呢?”寧飛說道,“再說了,在這個世界上也從來都沒有什麼絕對的錯和對,我殺了張三,因為張三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這麼做,我自己認為是對的,也會有人認為我這麼做是對的,但是,對於張三的家人而言,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所以啊,在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錯與對,為什麼就一定要站在張三家人的角度看我自己呢?”
擺渡人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寧飛始終覺得這個擺渡人有些古怪。
從對方開口的時候,似乎就是一直想要勸阻自己。
他似乎並不想讓自己繼續往前走下去。
隻要到底是什麼,現在寧飛自己也想不清楚。
難道對方真的隻是擔心自己發生什麼意外?
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似乎很小很小,首先,他們壓根就不認識,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可以讓這個男人去關心一個陌生人。
忽然間,一陣狂風吹過。
船隻開始拚命搖晃。
一道道微波,拍打在船板上。
“起風了。”擺渡人說道。
“是啊,起風了,看來我這一行,真的很不順利啊!”寧飛笑著說道。
擺渡人看了眼寧飛,說道:“如果在這麼下去,風可能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我們這條船,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吹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