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院子裏和師兄們一起練功,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後院。

清亮的小溪緩緩流淌著,雖然已經初冬,卻沒有結冰,這樣的景致在我生活過的北方城市是很難見到的,我從樹下走過,看著大紅的海棠,眼睛酸酸的。

媽媽最喜歡海棠了,每年都帶我去看海棠,還教我編花環,我編的花環總是沒有媽媽編的好看,但是戴在媽媽頭上,還是那麼美……

我對媽媽說,等我長大了,每年都帶媽媽去看海棠,還要買一個大別墅,院子裏種滿海棠。媽媽總是笑著說,好啊,我等我的女兒長大,每年都看我的女兒親手種的海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海棠呢。

可是現在,我還能實現我的承諾嗎?我多想再陪媽媽看一次海棠,再一次親手把花環戴在她頭上……

我站在樹下,輕輕折下幾根開著海棠的樹枝,認真地編起花環。

我編了一個又一個,編好了就套在胳膊上,一點也不覺得累。

突然,視線裏出現了一片雪白的衣角,我抬起頭,脖子因為長時間低頭而酸痛。

師父看看我手裏沒編好的花環,抬手輕輕地擦了擦我的臉:“怎麼哭了?”

“啊?”我後知後覺地碰了碰臉頰,濕漉漉的。

師父冰涼的觸感還留在臉頰上,酥酥的,麻麻的。

我落寞地笑笑,掂起腳把海棠編成的花環戴在師父頭上,師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輕輕碰了碰花環上大紅的花瓣,卻沒有摘下來。

我破涕為笑:“師父,真好看。”

師父看著我,眼神溫柔。

大紅的花環給師父添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桃花眼中泛著盈盈水光,美得不似凡人。

我血氣上湧,輕輕抱住了師父的腰,臉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師父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我感覺到一隻手小心地放在了我的背上,上下蹭了蹭,頓了頓,又拍了拍。

我把臉埋在師父的胳膊裏,偷偷笑了。真好,至少在這裏,我還有親人。

抱了一會兒,我不情願地放開了師父,看著師父不自然的神情,有一種罪惡感,還有小小的滿足和喜悅,突然間覺得,師父也許不像在別人麵前那樣冷漠,那隻是他的偽裝。

看著師父白白嫩嫩的臉蛋,我又情不自禁地想捏一下,強忍住不安分的手,笑得壞壞的:“師父,我教你編花環,好不好?”

“好。”師父唇角翹起愉悅的弧度,淡淡的語氣在我聽來溫柔得能滴下水來。

我雀躍,手把手地教師父,師父學得很快,不到一刻鍾就編得比我好了。

師父拿著編好的花環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戴在我頭上。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頭上的梨花花環,師父喜歡白色,連花也喜歡顏色淡的,不過梨花的花環和海棠的花環比起來,各有各的風格,都漂亮得緊。

師父的嘴角翹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很好看。”一邊說著,一邊正了正我頭上的花環。

冬日的陽光下,師父眼裏的柔軟宛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他的動作那麼輕柔,語調那麼溫暖,讓我情不自禁地沉淪,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桃花樹下一眼萬年。

人生若隻如初見……

我貪戀地看著師父的容顏,如果時間就此定格,該有多好……

師父肅了容,拍拍我的頭:“落落,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許對我說謊。”

我抬起頭,師父的眸子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好,師父,我答應你。”

我輕輕笑了,伸出右手小指,“師父,我們拉鉤。”

師父神色微詫,也學著我伸出右手小指。

一大一小兩根白嫩的手指緊緊勾在一起,我知道,這輩子我怕是逃不出師父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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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暈暈乎乎地出了後院,還沒走到前院,一個身影就火急火燎地飛過來,一把抱住我:“落落!你亂跑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

來人是二師兄,我愣了愣,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在二師兄箍得緊緊的雙臂之間輕輕掙了掙。

二師兄微微出神,有些慌亂地鬆開了手,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你……你去哪了?”

“我……一直在這裏啊。”我撓撓頭,表情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