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陪著祖母站在院中,愣愣的看著田郎中大跨步離去,時值夏夜,蚊蟲縈繞,王氏話聽的明白,心下仍不願相信,鬧出了人命,還是一人兩命!
環繞四周,院中漆黑一片,寂靜到心慌,最後隻有乖覺可喜的孫女依偎在腳邊,儒慕之情,溢於言表,對於媳婦的錯,回往過已,也和自己的放任脫不了幹係,如今悔時晚矣。
楞充片刻,宋府大門沉重的打開了,經曆富貴沉浮,窮困的宋府無力修繕庭院,大門上的紅色油漆斑駁不堪,夜幕中孤寂陰深。
火把燃燃,影影點點,祖父宋慶領著村民們談笑而至,銀環抱著俊哥兒一同,想來已是知道自己的下落,及至門前,樸實憨厚的村民任祖父怎麼勸都不肯進門,沒得辦法,祖父高聲對內喊著:“玉芬,你趕緊帶著銀月收拾些米糧雞蛋出來,送給鄉親們,今日多虧了他們相助之情!”
聞言,祖母掉頭就同屋內剛剛出來的銀月往廚房的方向而去,且不放心自己一個人獨自站著,媳婦顧倩蓮又是個懶的,動靜這麼大,也不見出門,好在心焦妹妹的俊哥兒似脫韁的野馬衝了過來,圍著鈺姐兒打轉,銀環也立著原地看著,沒了後顧之憂的王氏,一陣風似的走了。
村們大多數都是知道宋府的境況,不孝的宋耀榮晨間動靜鬧的不小,好賭成性,若是自家的兔崽子,早就大棍子抽不死了,反正自己婆娘生的娃多,不拍打。宋財主就慘了,獨子一個,萬貫家財指著唯一的男丁繼承,慣得跟眼珠似的,但凡出門前前後後小廝就是四五個,深恐出什麼意外,小的時候看不出什麼,大了惡習就出來,稍不如意,跟個娘們似的尋死覓活,鬧得善莊村何人不知,也罷,眾人皆不敢再做勸阻,隨他去了,唉!如今沾上賭癮,好好的家散的散,敗的敗!
可伶的宋財主,四十出頭,生生的老了十歲,比那田間勞作的農漢還要操勞。
眾人皆推托不要,人群中一聲接著一聲說著類似的話語:“應當的宋財主,如今小小姐尋到了,我們也家去了。”
“宋財主,往年大旱您的大恩,沒收田租的恩情大夥都記得呢,這點小事宋財主可不要見外,送米糧就免了!”
聽到這些善意之言,祖父趕忙插話:“鄉親嚴重了,感謝了,快別叫什麼財主了,房子都要抵債了,還是什麼財主,往後稱我宋慶便是了!”
“你家。。。如今也不容易,留著給少爺小姐補身子吧!家裏個個都有種田出力的好手,老嫂子快止步,萬萬使不得!”人群中略長村民掐頭上前,言語,說完起先離去,祖父拉都拉不住!
瞧祖母的麵色大約識得此人,表情尷尬,脫口而出:“許。。。”還沒有等說完,人群一溜煙的散了。
沒得辦法,祖父母麵麵相窺,不由苦笑,隻得把米娘雞蛋之類交給銀月一個帶回廚房,而後帶著我和俊哥兒進入堂屋。
顧倩蓮這才聽到響動,衝了進來,一把摟住俊哥兒,好似自己兒子出趟門,吃了大虧一般,而後較真般的仔細的在俊哥兒身上摸索檢查一番,直到哥哥宋輝俊懊惱的出聲,顧倩蓮才停止了神經般的舉動。
見她起身欲走,忽想起什麼,惡狠狠的瞪了過來,道:“俊哥兒,媳婦帶走了,婆婆年紀大了,禁不住孩子鬧騰,夜裏還是媳婦帶著為妙!”
祖母王氏看不慣兒媳的做派,今日也實在是勞累了,兒子的燒傷嚴重,病情也不穩定,夜裏自己還得起身親自看著,心中煩躁,巴不得她早早的從眼前離開。
微微點頭同意,可是年紀尚小的哥哥宋輝俊卻不答應,和祖母睡慣了的,自不願和情緒暴躁的母親同住,也不聽話,從小教養就是隨他心意的,年紀越大,天性愈發散漫,哭鬧著不肯走。
最後見眾人一反常態沒有上前安慰,抽噎著被顧倩蓮抱著離去。
銀環恰時的端著銅盆等盥洗之物進來,銀月放回米糧也進了屋,卷起我衣袖,拿著皂莢替我洗著雙手,接著又拿起棉布輕柔擦拭我的臉頰,轉頭看去,銀環如往常一般,服侍祖父母洗漱,祖母擺手,不讓,低聲說著:“你先去看看老爺如何了,便是要喝個水的時候,也好在邊上小心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