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啟翰的傷恢複得很慢,到單子做完他都還是七癆五傷的模樣,推了好幾場秀和通告。看來這次是傷著要害了。不過他也太逞強,一直說沒事。男人啊男人,有時候還真是理解不透。往往會做一些欠缺邏輯的事情,而他們自己反而覺得很正常。聖誕節的時候仍然有收到唐真的祝福電話,說不出的尷尬。到此時,若無半點真心,何必做這一切。大家都半假半真,進退不是。遊戲結束了,隻覺得疲憊。現在已經沒有對唐真有什麼虧欠感了,隻是我不喜歡和人鬧得慘淡結局,我所樂意看到的也僅僅是大家都其樂融融。本質上我渴望和睦而不是分崩離析。
恐怕都是小時候的陰影,一個人讓我覺得孤獨但是也安全。真實的疲憊怎麼也揮之不去,我心裏明白,需索越大越是害怕暴露弱點。說穿了,我也隻是個女人。回巴黎去見到人人忙碌,才發現自己已經情緒低落了太長時間。我需要在某個起點重新尋找動力,找回原來的幹勁十足。淩豐也看得出我不在狀態,連報告裏簡單的錯誤都看不出來。唐真對我的影響力也不想像中的那麼單薄,我所知道的是對於感情我仍舊是需索而渴望的,隻是害怕受傷害。一直如此,人都有退縮的時刻。對於我無法完全把握的東西我一向顯得不夠積極。依賴和習慣給我的打擊已經夠大了。至於裴啟翰是怎麼回報杜震塵的我到真沒有刻意的去打聽。
總覺得他不會做得太狠,雖然這個人總是一副大少爺脾性,不過事情的輕重他還是拿捏得很到位。有的人要不就徹底解決,要不就化幹戈為玉帛,畢竟大家都是商人。這一點共性太過於明顯。又恰恰是這一點共性,搞得相處起來重重障礙。紙是包不住火的,沒過幾日母親還是問及此事。不過她的態度一反常態的淡漠,也許真是不想再管道上的事情了。她的變化很明顯,尤其是我回香港以後,她對很多東西已經不僅僅是睜隻眼閉隻眼了,而是徹底的漠不關心。我所知道的是,一個女人如此的回避一件事情,那一定是心死了。
她或許也真的是累了,想好好安靜的過幾年屬於自己的日子。人有的時候確實有這樣無法避免的悲哀。哀莫大於心死。常常會坐在公司發呆,忙碌和空閑對比得太明顯,我真是不把自己當人使。碩辰都看不過去,不過我總是覺得自己有變化,可是究竟什麼地方變了,又說不清楚。生活裏突如其來的空白把我唬住了,有點寂寞的感覺。多少年我都自欺欺人的直麵寂寞,抗拒著生活。現在,我一個人,站在自己的命運麵前,無能為力的孤單。按部就班的生活,也許才是長時間我應當承擔的勞碌。這種情況,就像一個退役的老兵,我不知進退。那日與母親坐在花園長聊,細碎的說些這幾年的生活。她已經徹底是個老人,總是回憶著過去。
她的笑容也越來越慈祥,想抱抱孫子,想種種花,想看我成家立業。這些,我以前以為她都胸有成竹的,結果,還是暗中在需索。蒼老是多可怕的一種狀態,尤其是眼睜睜的看著年華老去,卻無力挽回。觸碰到母親已經顯得幹燥粗糙的皮膚,我覺得就似看著一個老去的自己,慢慢越走越近。人內心深處的恐慌都慢慢生出來了。也難怪,翻年後她就開始吃素,信起佛來。有依賴也不錯。再過些時候,我恐怕自己更折騰不起了。小洛打來電話,說複活節假期不想回香港。我應了他,自己也想去法國呆上些日子。不是逃避什麼,隻是想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怎麼了。
老是不在狀態也不行,我需要安靜的思考一下我自己的變化。一個馬上就三十歲的女人,更是負擔不起那麼多的未知。碩辰把我送上回法國的飛機,他拍著我的肩,什麼也不多說。墨鏡後麵的眼神銳利,他現在與我不僅僅是同盟的戰友,在他那裏我希望能得到的鼓勵都得到了。真的是從內心深處很安心,香港這邊的事情交給他,我也不能再多做什麼懷疑了。雖然我也並不能在理智上完全信任任何人,可對碩辰我在精神上和感情上有明顯的偏頗。自己知道這一層,恐怕他也看得出來,都是理智的成年人,我也怕他辜負我,但不能事必躬親了現在。盤子拉得這麼大,總得有個心腹有個在背後支持我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