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梅長蘇,從一出生便注定著要承擔著沉重的使命,出生於將門世家,便注定要在戰場上奔馳。我曾以為這就是我要承擔的,可是事實卻無一不在打擊著我,梅嶺之役令我背上了數萬人的期待,他們鮮血給我鋪設的生路,為的是希望我能將他們的希望帶出去。
他們敬我愛我,我又何德何能?得此厚愛。
我拚著命,不想去浪費他的的心意,我得活著,查清楚一切,為什麼要不明不白地奪去我們的性命?這麼多的兄弟,全然死在自己人手下,卻連死都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甘心。
當藺晨找過來時,我仍然不肯倒下,我想問他,為什麼。
但是他卻很嫌棄地道了一句,“怎麼那麼醜?”
當時的我真想一掌劈死他,誰見過從死人堆裏下來的人還能保持著片血不沾的?
我的身上的傷大大小小布滿了全身,便是臉上也滿是血液……不是,這個時候說什麼醜不醜,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赤焰軍在戰場上拚殺,守衛著大梁的邊境,為什麼的就換來了這般下場?
可是我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漫天的戰火侵蝕著我的身體,卻又從斷魂崖落下,那斜坡裏滿地的雪白,卻在白雪之下藏了無數的毒蟲,將我渾身的焦皮啃咬,藺晨說若不是它們,我早已死在火毒之下,如此,我是該感謝它還是該恨它?
藺晨帶著我一路躲避搜尋的追兵,一麵與我簡潔地說了朝廷下殺令的原因。
可我卻不信,祁王哥哥會謀逆?父帥是從犯?若真是此,那麼我們在為大梁所做的一切,拚命地阻撓大渝的進攻,又是為了什麼?至於聶鋒的告發信更是可笑了,他方才離開大隊幾個時辰?便是快馬加鞭,這信從梅嶺傳達金陵,也要半天吧!
若是真的要謀逆,那麼父帥也不可能讓他把信傳出的。
聶鋒作為我的副將,我又如果不了解他,又豈會背叛?
這顯然就是一個早已預謀的陰謀!
一路的逃亡使我疲憊不堪,卻又不敢倒下,我得堅持住……
直到遇到了他,我的至親的兄弟,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還是雙生的兄弟,還好,我還有親人在世……
我一直很小心地,生怕觸碰到他的脆弱,他的生命力比我這個從地獄中掙紮回來的人還要脆弱,心疼,也內疚,我覺得這是因為我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那一段陽光,所以才會有我現在的劫難。
同樣小心的人也有他,他擔心我承受還住大起大落的落差而心生落寞,說自己從未得到過,所以不知道放下的困難,但是卻拚命地想要我好起來,他渇望從我這裏看到過去十九年屬於林殊的痕跡,但是這個期望的,卻是必須抹去的。
我們可以談論任何的事,但對於死亡卻成了我們的禁區。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般過下去,可是,他卻還是死了,這是命吧。我雖然沒有了親人,可是我身邊有著無數的朋友兄弟與下屬,雖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我又如何能辜負他們?
從北燕歸來,我與景睿他們相識了,卻不過是以梅長蘇的身份,昔日的故人也隻當他為陌生人,重新認識的朋友。可他卻不知,這次的相遇,卻也是一場的陰謀。
為的不過是借他之手重回金陵,但是這也並非全部,更深的,我在與他交流時卻是不敢去想,他的寬厚的性子,大抵是為了抵禦那一場的變故吧!
霓凰……
雖說我讓她服下了失魂丹,但她卻還是認出了我,暖閣之內,雪廬之時,長亭之上,以她的細心,又如何會不發現呢?
如若可以,我又如何不想許她的十年相伴?可終究是妄想罷。
景琰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有時他的話,卻是傷人,但那是我可以忍受的,就這樣吧,當一切塵埃落定,那我也該回歸梅嶺,那裏才是我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