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愛的彩虹(2)(1 / 3)

他騎著白馬徐徐而來,和風暖日下,望著她仰首,伸手接落花的翩翩身姿,蒼白的臉龐煥發著如白玉般的光澤。盈盈一笑間,將身旁的繁花比了下去。

“身體好些了?”他下馬走到她麵前,青衣綸巾,目光如水。凝視她的眼神溫柔如春日的輕風,因她單薄的身子,一絲憂慮如湖麵的漣漪,劃過眼眸深處。

“嗯。”她輕聲應著,將羞澀與喜悅藏在低首時臉上那一抹嫣紅裏。

他看得癡了,輕聲道:“我一定會找到藥醫好你的病,然後,迎你入門。”似是自語,又似是立下盟誓。

一陣清風帶落滿樹的花瓣,她在花雨中抬起頭,又嬌羞地低頭,掩不住眼角那一抹對幸福的期盼。她與他自小的婚約,因為她的心疾一直拖著,然而,他的話卻給了她對未來的信心。

她自懷裏摸出一塊圓潤的白石,遞給他,期盼道:“早日歸來。”

他細看,一塊普通的石頭,是他童年時送她的玩具。那天他第一次見到他,硬是將自己最愛的小石頭塞給稚嫩的她,向父母嚷著長大了要娶她為妻。今生的緣分就此定下了。而今,圓石被她如珍寶般藏著,因睹物思人而摩挲得晶瑩惕透,裝滿她對他的思念。

他笑了,從她手裏接過石頭,握緊,仔細收入自己懷裏。輕拂開她頰邊垂落的發絲,然後轉身,快步上馬,帶著仆人離去。淺淺的蹄印踩亂了她平靜的心。

他啟程了,在她十四歲那年。去尋找醫好她心疾的藥。

她開始有了倚窗靜思的習慣。

門外桃花開了又謝。梁間燕子去了又來。她十八歲那年,已出落得如同桃花般清麗動人,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可始終如夏日流瑩,未能打動她。她依然在每天倚窗發呆,等著依然渺無音訊的他。手裏握著兩年前他帶回來的唯一的消息:圓石。不同的是,圓石已變的鮮豔如血,她不知他為何仍未出現,隻是她清楚,他誓言如磐石無轉移,有一天,如她無數個夜晚夢到的一樣,春日暖陽下,他仍如以往一樣含笑站在她身邊。對她說,回來迎她進門。

她相信他與她有靈犀的,就如兩年前的寒冬。她的心疾又發作,來勢洶洶地幾乎讓嬌弱的她踏上奈何橋,父母垂淚,兄姐黯然。就在此時,府裏忽然來了他的一個隨從,道是來還她的物品。虛弱的她看著老父顫抖的手將檀木盒子打開,一顆透著紅光的圓石寂然躺在黃緞上時,昏暗的房間裏,石頭的光芒染亮了她本來已經失去光芒的雙眸,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裏,她將圓石貼在了心跳漸微的胸口。瓷實光滑的石頭碰著她細膩的皮膚時,氣若遊絲的她竟奇跡般的恢複了清醒。身體一天天恢複。然而,他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找來送石的隨從詢問,隨從卻隻是長歎搖頭,任她如何追問,隻是說不知他歸期。她聞言心亂,眼淚滑過臉龐,手揪住胸口,以撫平滿胸腔的糾結情緒,心想,或許是他找到了醫好她的藥注如入了石頭,然而,為何他不依言出現呢?思索中,摸到了藏於胸口的紅石。那是病愈後,她每日帶在身邊的。恍惚間,她又見到了那年桃樹下,他似水溫柔,堅定地說:“我一定會找到藥醫好你的病,然後,迎你入門。”慌亂的目光穩定了下來,她相信他,會在某天,在滿樹陽光下出現。

於是鶯鶯燕語的料峭春晨,形單影隻的她,念著他臨走前的那句話,溫暖著逐漸冰冷的期待;生機盎然的炎炎夏日,呱噪的知了為她沉默的等待增添隻言片語的熱鬧;蕭索的秋雨夜,她輾轉寒衾中,默數著他走後的思念;大雪紛飛的寒冬裏,她不顧家人的反對,一襲白裘,輕倚門旁,望斷歸來路。爹娘含淚苦心勸說她,但她等他的心,如蒲草般堅韌如絲。終於,父親決定派人前去打聽他的消息。

一天,府裏有人回來了,但卻給她帶回了一個晴天霹靂:就在兩年前她重病之時,他在尋藥的途中遇到了山賊,狠毒的賊人將尖刀刺進他胸膛,鮮血沾紅了他身下的山石,等仆人趕到時,他已奄奄一息,臨終前,將手裏緊握著的沾滿他心血之石的紅石遞給仆人,叮囑送去給她。

聽罷,她沒有眼淚,行屍般走回房裏。如秋波的雙眼在一夜間枯寂如死水,久違的心疾又洶洶來襲,隔天清晨,她躺在床上,將紅石放在胸口,如縞素的臉龐一瞬間恢複了光彩,然後,安靜地閉上了雙眼。

聞訊前來的老父,老淚縱橫,悔不當初:“兒啊~~為父為了教你死心,教人編這謊言,原以為你傷心一段時間就能恢複,是為父害了你啊~~”

安躺在床上的人兒已聽不到父親的悲泣。百裏外的他,安坐家中突然捂胸,一陣陌生心痛讓他感到不適。身旁女子輕撫他肩膀,輕聲道:“夫君,可是太冷?”他搖搖頭,忽然憶起百裏外,那位人比花嬌的女子以及那顆她送的,在他成親之日莫名變紅的石頭,因怕是不詳之兆,所以連夜派人送還她。

微風起,他依稀聽見窗外一聲輕歎,如她。心驚,抬頭,隻見窗外似有白影漸模糊,隨著,心痛也消失。妻子見他恍惚,問起,他隻淡淡回道:“無他,憶起年少輕狂……”

他是不知,染紅圓石的,是冥冥中,他負她時,她所流的心血。

心中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