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日新月異,但有一件事情必定亙古不變,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麼,神州大陸之上總會存在日出與日落。
直到烈日掛到寧休的頭頂上時,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掌擋了擋陽光,然而,他仍然皺了眉。
寧休皺眉的原因倒不是自他指縫間透過的光刺了眼,而是因為背部右側的肩胛骨處驟然傳來的一陣劇痛,正是因為這股劇痛,他忽然記起昨夜看到的一個男人。
一個鬢發泛白,麵色紅潤的男人,與那個咄咄逼人的女人一同而來的男人。
事實上,寧休再見到這個男人是無比驚訝的,他清晰地記得自己莫名地眩暈後,是被人叫醒的,醒來後的寧休正是疑惑腹部為何劇痛,來不及反應即是被人自身後打了一掌,那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他的肩胛骨之上。
這道掌力究竟如何,寧休根本感覺不出來,他唯記得最清楚的即是與那掌同時而來的是一句話:“了塵斷魂丹竟毒不死你,再補一掌送你上路。”
一掌既中,話也剛好聽個齊全,寧休便再記不得此後發生了何事。
他此時正躺於一棵禿了的大樹底下,大樹的樹幹極大,似是八九個成年大漢都不見得可以圍得過來。那前方不足百步的距離是一座城池的城門,寧休的身旁立著一個唯獨漏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
天下之人皆喚此城為新陽城,地處整個玄國最北最北的區域。
寧休躺在地上,花了很長的時間想去弄清所有事情的脈絡,隻是最終他不得不放棄,因為他根本想不通最基本的一些事情,但有一件事他是極為清楚的,黑衣人已經站在自己身邊很久了。
他發現黑衣人身上的露水,也發現了自己胸前及周身的露水。
這個時候,寧休突然慌了神,也不顧肩胛骨的疼痛,先是向左側身,又是向右側身。
“你正找這個?”
寧休下意識地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黑衣人手上拿了一根裹著粗布的東西晃了晃。
“是,是它。”寧休臉上的神色輕鬆不少,他隻管盯著黑衣人手中的東西,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黑衣人聞言,抬了兩步走近寧休的身邊,彎身遞給了躺在地上的他,平淡地說道:“給,別再弄丟了。”
寧休伸手自他手裏接過,心理自然是感激不已,連聲謝道。
隻見黑衣人點點頭,問道:“你可以站起來麼?”
他的一對眸子投過來,不帶任何的情緒色彩,這是寧休第一次正麵見識到黑衣人的眼睛,那是一對深邃如夜空的眸子,漆黑無邊,其中似乎存在一個無垠的世界,引人神往。
“我試試。”
看似極為輕鬆平常的一件事,這時於寧休而言確實不如他想象中的簡單。
光是右邊肩胛骨那劇痛就讓他不得不緊咬牙關來緩解痛感,當寧休不知道吸了多少口涼氣才堪堪站起身來,一股頭重腳輕的眩暈感即是迎麵而來。
“頭還很暈?”黑衣人忽然出聲問道。
寧休皺著眉隻管點了點頭,並未注意到黑衣人知曉他眩暈的奇怪之處。
黑衣人再是朝寧休邁近了些,隨後他抬手緩緩地在寧休的額間點了一下,側過臉望著不遠處的城門說道:“去吧,今天這裏有蒼玄宗的弟子入門考核。”
寧休愣了愣,不解黑衣人手往自己額間輕點即可使自己不再眩暈,但黑衣人口中的話則更是讓他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去蒼玄宗?”
“你難道不想要弄清楚昨夜發生的事情?”黑衣人並不轉過臉,伸手指了指城門處絡繹不絕的人潮,說道:“那些人大多數想想拜入蒼玄宗,剩下的都想自己的子女拜入蒼玄宗。”
寧休甚至可以不用細想便可回答黑衣人口中的話:“可我為什麼要拜入蒼玄宗?”
一言提及蒼玄宗,雖未得出有無憎惡的人,他倒想起孫小飛,那個斷言他要拜入蒼玄宗的孫小飛。
“你不恨那個女人麼?”黑衣人語氣有些變化,依舊發問,似乎並不驚訝寧休的態度,至少他望著城門處的目光仍是未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