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的家是普通的矮樓房,有點舊,四周的瓦房參差不齊,土黃的泥牆,暗灰的瓦。屋前沒有種樹,也沒養花,朗朗的一大片空白。我看見了平。
平對著我微笑:“鬆子,你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學習太忙了啊?”
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我究竟是瘦了,可是為了誰?
“也許是吧,真的太忙了,”我恍惚地應道。
平沒有聽出我的語病。
那天很熱鬧,大家一起學打餅,一起看電視,一起聊天,一起吃飯。晚上,我喝酒了,和幾個哥們。
醉的時候,我把一肚子的穢物,以及一肚子的苦水。迷糊中,聽得幾把鏗鏘的聲音同時罵我不是男人。我渾身如火燒,血液像煮沸的湯。我要打電話給平,無論如何。
電話是在一個朋友家撥出去的,號碼早於爛熟於心,但我扔撥錯了兩次。第三次通了,我激動得直喘氣。
平接了。電話線將她動聽的嗓音毫無保留地傳過來,依然是熟悉的聲線,那麼熱情。
我說:“平,我喜歡你。”
突然感覺自己的唐突,估計平在那邊也被嚇了一跳。
“你是誰啊?”
“……我是……鬆子……平,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不是一時衝動……”
我最後是連珠炮般說完壓了三年的話的,但感覺不像是自己在說。平依然笑著,但分明有點勉強,言語閃爍,甚至故意扯開話題。
電話最終掛了,我全身軟軟的,癱在椅子上,成千上百無形的飛蟲在耳際嗡嗡作響。平已經有男朋友了。
平原來有男朋友了。我寧願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願聽到的事實,終於從平的口中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她為什麼不是騙我的……
“隻為時來晚,開花不及春”。我連喊痛的資格都沒有。
公主始終是公主,而我,即使怎樣攀爬,都成不了童話裏的王子。我應該給平祝福,但是卻發現自己變啞了。
夢真的不能信。
朋友說,沒有開始,就無所謂結束,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吧。
朋友說,花開堪折時,你未折,現已無花,縱然強折其枝條,又有什麼用?
朋友說,平的男朋友,並不見得比你好,人緣又差,口碑極壞。
……
所有的言語像蠹蟲鑽進我的耳朵,但我一句也聽不下。頭好重,像不是自己的。我搖搖欲墜。
平覺得好就好,平喜歡就好,平幸福就好……
王子與公主的相愛在童話裏是天經地義的,但我偏偏不是那個王子,我知道自己由來已久的自卑不是片刻能化為自信的。
暮色從周圍包抄了過來,很安靜,但我分明聽見四麵楚歌,分明感到周圍殺氣逼人,昏昏欲睡的感覺從腦髓侵入全身。
夢還是那樣開始。在夕陽最紅的時候,王子和公主雙雙站在碧藍的海邊沙灘上,海風輕輕地吹來。公主甜蜜地依偎著王子,一雙纖手,潔白、漂亮,緊緊地握住王子的手,秀發零亂地散在王子懷中,美麗的大眼睛安然的悄悄閉上,擠出了濕濕的淚水,淚水甘願停在眼眶,彎彎的睫毛跳躍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在當中,留了一個符號。耳邊是冥冥的召喚,那裏有一個世界,雪地、草原、寶馬、木屋……
後記: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故事,我和平之間,沒有發生過哪怕一個與“愛情”有關的情節,沒有愛情,應該不能算愛情小說的。我從頭到尾把自己的思想靈魂灌注著,到了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始至終,故事裏都隻有自己一個人。我卻出奇的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對生活抱著與別人迥然不同的態度了。別人是在小說裏扮演角色,生活中才是真實的自己一麵,而我卻弄反了。往往麵對著沒有靈魂的電腦,我才變得像自己,或者說變得不那麼離譜。雖然這樣的時光很少,很少。但對於我,已然足矣。至於我和平的緣分,應該是上帝的題目,上帝的東西,凡人操再多心,也是徒勞。我又何苦呢?
想他的唇,想他的吻
200×年×月×日星期一陰
此刻,我真的是提筆無詞了。
我想,我不能用過來人的口吻教訓他,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我也不是超人,隻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極其微渺的一個。
但,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我想他從前是不理解我的心,尤其是在他補習的那年,他不了解我內心洶湧萬狀的波瀾,不了解我在當時見到他時的極力掩飾的痛苦,但我也是人,也需要情感方麵的渲泄啊,但,當時,我不能。
不過,現在好了,我終於走過來了,很艱難地,雖然我的心裏還在淌血。但我已歸於平靜,變得堅強,成熟;人啊,不嚐盡苦,又怎麼能知道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