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仿若在禦川不經意間如駿馬般向前疾馳,春夏秋冬的不住輪回已經轉過了四個年頭。
感覺到莊園內不協調的風景,禦川擅自將那些枯木稻草悉數拔了個幹淨,按照幾年所學的農家經典,為小聖賢莊播撒下了四季都會按季節開放的花卉樹苗;荀子臉上的冷峻也漸漸隨著這四年來莊內不同的風景而柔和了些許。
記不清楚是第幾次從荀子書屋中搬出受潮的竹簡,整隻手臂被濕黴染成了石青色,她有些累了,但卻無法讓自己停下來,每每到了一年中的這一天,她的思緒便會被帶回從前。
她差點忘了,胸口有一枚秦國環幣一樣大小的暖紅色孩兒麵。
紅玉正麵用燕國文字雕刻的“丹”字不大不小,卻能夠把那個人顯現的有血有肉,背麵則圓潤平滑,緊貼著肌膚會有暖暖的溫度,仿佛是寒冬裏一個輕輕擁抱般溫柔,如同那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
袖口不斷擺動傳來的淡淡茶香,是她從未忘記佩戴過的那隻錦囊,那是五年前的秦國遇見的淡然男子,瘦弱且堅強,也許是偽裝的堅強也不一定,但她永遠會記得那雙真誠的眸子,若說這一輩她最信誰,除了父母便是那錦囊原先的主人了。
他在哪?他還好嗎?
再次搬出了一堆史料後,她終於停下,擦拭著冒出汗珠額角時不小心將汙濁沾染到臉上,活像一塊青色的傷疤。
“子川師弟,要幫忙麼?”開始抽枝的桃樹旁站著的英俊男子微笑道。
“啊,韓師兄,不用了,就快忙完了。”男裝的禦川,終於勾回了自己所有的思緒。
“還說不要幫忙,都沾臉上了!”
回神時,男子的話語已到耳邊,手指於臉頰的輕輕的觸碰,令禦川極不適應。
“額……多謝師兄。”禦川不自然的向後退去。
“都在一起四年了,再這般疏遠,我可會生氣,難道你與大師兄那種麵癱更談得來?”美麗的男子捧過禦川手中的書簡。
“……”確實是個心機頗深的麵癱男,禦川內心無限讚同。
“咳咳,韓非,背後說你師兄壞話可不好。”回廊中響起老者威嚴的聲音。
“老師。”
“夫子。”
曬書的兩個年輕人立馬停下手中的活朝回廊裏的老人行禮。
“好了好了,你兩去東城萬師傅店裏定兩席酒菜來,今日有貴客上門。”老者叮囑道。
“是。”
齊國似乎很適合桃的生長,大家小戶都的桃樹都開始抽出了嫩芽,相信再過不久,小聖賢莊內前年種下的桃樹便會碩果累累了。
不知逛過多少回的街道,十年如一日的老舊麵孔,熟稔的一切卻令禦川有種欲哭的衝動,這種莫名的哀愁今日頻頻發作。
二十年前的這一天,她出生在大雨滂沱的楚國,也是這一天,大水決堤衝垮了楚國郢城北護城河的堤壩,將多數農耕百姓的良田全部淹沒,故此,淩安君為他的第一個孩子取名‘禦川’。
“你今天怎麼老走神兒?”耳邊傳來韓非的疑惑。
“有嗎?隻是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禦川掛起偽裝的笑。
“沒有發現,今天的街上很是熱鬧嘛?”韓非提起音調。
“喔…還真是。”
肆意的酒香,火紅的燈籠,以及到處掛著的同心結著實讓人不得不去聯想起什麼,再仔細觀察,路邊年輕女子要麼濃妝豔抹,要麼清麗脫俗,怎一個曼妙能夠形容,且時不時有姑娘羞澀的朝他們這邊投來曖昧的傾慕。
禦川幾乎要為身邊這個人對異性的招惹能力鼓起掌來,每每受命與他出來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如今這次怕是齊國的什麼節日,滿大街都朝他們這邊看,禦川感覺自己像個沒有穿衣服的小偷;然而身邊她的好師兄卻完全當沒這回事;果然,這師兄弟兩個人的臉皮都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