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滿園凋謝的淒淒與那小橋旁已成小樹的春桃是一歲一枯榮的無奈,那麼此時此刻走在複道上的紅衣女子便是在生命低穀的時候,又遭遇到了玩笑一樣的天譴,輪回似乎沒有要眷顧她的意思,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參見玉蓮娘娘。”
那畢恭畢敬的禮儀與後宮嬪妃之間的白眼,儼然取代了她曾為他出謀劃策的蘄年宮謀臣待遇,韓非留下的五卷法治巨著,她再未見到過,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也沒有要她幫他翻譯的意思,她又被囚禁了。
她的珞瑜宮,在秦宮最北麵的位置,滿園野花開到荼蘼;他給她的特赦便是在這一牆之隔內,永遠的反省下去,她甚至聽得到先前被毒死在這殿內真正的楚國玉蓮公主的慘叫聲。
如果說八年前的楚國利用楚禦川來達到虛偽和平的目的,那麼八年後秦國用更加殘忍的方式回擊了那遙遙南方的大國,利用其當年送來的假公主取代了真正的公主對於楚國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然而那昏庸的楚王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寵愛的公主早在秦宮呆了不到兩個月就被賜死了。
他真的不同了,魄力於他來說易如反掌,甚至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謀劃著自己的棋局,她於他已經再無用,還是他又找到了新的謀士?她的睿智總是不允許自己被蒙在鼓裏,盡管她渴望自己能夠變傻變笨。
“你們是?”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從殿內走出來的三個青衣婢女就開始令她疑惑。
“我們是大王派來照顧您起居的宮女,娘娘;我是翠平,她們兩個是月兒和子梅。”為首顯得有些老到的宮女彎腰行禮道。
“玉蓮娘娘萬福。”翠平的身後兩位年輕一點的宮女低眉順眼的行禮。
“我非玉蓮,喚我禦川就行了。”在聽到‘玉蓮’兩個字的時候,紅衣女子還是不由的皺了皺眉。
隨後三位宮女麵麵相覷後翠平搖了搖頭道:“娘娘,我們也知道您非玉蓮,可是大王給我們下了命令,必須叫您玉蓮,如果聽您的叫您禦川,被他發現了的話我們會被抄家的……”
“嗬,是存心抹殺了我嗎?玉蓮…多動聽的名字……”楚禦川苦澀的勾起唇角緩緩道。
在環顧了四周後,楚禦川給婢女下了個打掃的命令,將這些雜亂的花都保留起來移植到別的地方去,唯獨留下一株青蔥於殿門前。
那小小細枝上掛著紋理奇特的葉子,一張張鋪開來隨著春風輕輕搖晃,宛若編鍾一般從小到大排列著,仿佛敲打上去便會發出最婉轉的聲樂。
“娘娘,這是什麼啊?”在幹完活後,子梅以一身碧色打扮出現在楚禦川的麵前,忽地抬頭的禦川幾乎將她當做了那花朵中嬉戲的綠蝶,曼妙至極,在三位宮女中,可以說是在整個宮中,她是留給她印象最好的女子,那懸掛在嘴角合不攏的笑顏,真的如同七八月的陽光一樣耀眼。
“這叫茱萸。”禦川在她的影響下,也勾勒出了一抹淡笑。
“茱萸?從來沒有聽說過唉……”小家夥有些疑惑的垂下了腦袋。
“你們秦國的人當然沒有聽過,這是隻長在楚國的植物,往北便再沒有了;沒想到玉蓮公主會把它從南方帶過來還種植種植成功了。”楚禦川的臉上很久不曾露出這般的柔和,時間仿佛回到了年少時期隨著父王一同上山時候的那段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