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見她(1 / 2)

“父王!兒臣懇求父王出兵幫守趙國邯鄲!”

大殿之上,頹然坐著個橫眉愣眼的老者,以一副孑然的姿態盯著下殿匍匐在地的年輕人。盡管年輕男子如何的懇求,如何的動之以情,老者的表情依舊是原來的樣子,連眉頭,都未曾翹一下。

“吾兒不要被那秦國唬到了,區區韓滅,何足掛齒,趙國向來軍事雄厚,怎需我燕國去助,何況,三晉魏國與那秦仇恨最深,料那秦國定會以報仇為快,老秦人的鮮血,永遠都是流在仇恨裏的。”老者隨手剝了顆冬棗丟進口中,對著殿下之人款款而道。

“父王!那韓趙魏是擋在我燕國之前的屏障,秦國本就強勁,攻下韓國,韜光養晦之後的氣勢便會一發不可收,若到時候趙魏兩國被攻下了!唇亡齒寒啊!父王!”

……

地處東北之地的燕國,被漫天大雪席卷著裹上了厚厚的銀色,這一年的冬天,仿佛天空一直都是灰色的,那一望無際的蒼白,到底預示了什麼?推開大殿笨重的大門,華陽台被定格成了零次櫛比的台階,像是能夠抵達天宮的階梯,苦苦守候在大殿門外的傾城女子,麵容被寒風刺得通紅,她糾起眉頭,為自己失落著出殿的夫君添披上了長麾。

“父王怎麼說?”

“和從前一樣。”年輕英俊的男人搖頭歎息。

“唉……該怎麼辦,父王這般短見,燕國該何去何從……”傾城女子隨著夫婿一道歎息,她的眉間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螺邑,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男人摟過女子過於單薄的肩,輕聲在她耳邊叮囑。

“螺邑隻是,替太子不值……”女子垂下眸子,將頭靠在男人熾熱的胸膛之上。

“這大概,就是燕國的命運吧。”

呼嘯的東風卷起二人衣擺,遠處觀望,決絕而悲戚。

……

這裏是大雪覆蓋著依舊追不到春季的燕國薊城,站在華陽台階梯上的這對天作之合,仿佛應了所有古老俚語裏對愛情的描述,珠聯璧合,天生一對,所有一切一切美好都被形容在他們的身上,但隻有神情哀怯的女子知道,她身邊的男人心裏永遠住著另一個女人,盡管那個女人不美,卻獨立絕世。

太子燕丹是燕國百姓默認的王,也是文武百官所向往的明主,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渴望著燕王的暴死,然而天違人願的是那一天始終沒有到來,燕國情勢沒有趙國那般如臨懸崖,卻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從秦滅韓已經過了一年,這一年之中燕國上下人心惶惶,加之地處北地環境惡劣以及邊塞胡人時常的騷擾,經濟局麵變的越加停滯;昔日的好友或許已經有了腹吞六國的打算,雖然很早燕丹就明白隻有真正的統一才能換來和平,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昔日的好友已經完全變成了暴君,當屠殺了整個韓國這般駭人聽聞的消息傳入他耳朵的時候,他簡直懷疑曾經的嬴政和此刻的秦王是否一人,那麼她還好嗎?聽聞她被韓人抓了起來,還活著嗎?

每每想到此時,燕丹都會下意識皺眉,胸口悶痛難忍,尤是那袖口中的暖玉發出的炙熱,幾欲將他燙傷。

聽聞她幫嬴政解決了呂不韋之困,嫪毐之難,謀奪了王位;聽聞她為秦國百姓減免了賦稅,贏了了百姓的稱讚,得到了‘女相國’的美譽;聽聞她治愈了鄭國渠瘟疫給秦帶來的危機;聽聞她成了嬴政的妃;聽聞她為嬴政誕下太子扶蘇;聽聞她過的那樣幸福……她的一顰一笑還那樣清晰的在腦海中來回閃爍,她的才氣與淡然使得天地萬物都從此失去了顏色,他還那麼的想念她……可為什麼她卻已經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螺邑總是會在自己丈夫神情悲憫之時轉過頭去,因為她知道此刻他已經陷入了一場回憶的漩渦,一場痛苦又甜蜜的邂逅,那是她永遠進不去的故事,她能做的隻有等待自己的丈夫從那個夢魘中蘇醒,陪在他的身邊;都說老天是公平的,可為什麼她愛了眼前人二十年卻始終得不到他全部的目光,如果這傾城的美貌能交換他一刻的真情,她願就此蒼老。人人羨慕有何用,隻有她知道這段姻緣是多麼的痛苦,這個男人的心,不屬於她啊。

……

馬車在旭陽殿停駐,燕丹忽地驚醒,輕歎一聲,撩開布簾跳下了馬車,隨後揚手示意車上的傾城女子下車,女子小心翼翼栽入男人的懷抱卻在落地時候扭了腳。

“啊!”說不出的酸疼一直到牙根似得,螺邑慘叫一聲。

“怎麼了?”男人擔憂地問。

“呼……可能是腳抽筋了,並無大礙。”螺邑本想搪塞過去。

“你臉都青了,怎麼可能並無大礙,你呀,什麼都不告訴我!”燕丹無奈搖頭,一臉‘就知道你騙我’的表情,隨後一把將女子橫抱了起來。

二人成婚已有一年過半,但每每與男人肌膚相觸時候,螺邑總是嬌羞不已,比如這個時候她將染滿紅霞的麵頰深深埋在丈夫的胸膛,聽到他穩健的心跳時候,她的心卻跟著不規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