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荊軻(1 / 2)

武陽破舊的城牆上長滿了山雞尾,那獨特的蕨類植物像是幕天席地的夢魘蓋住了墨麾男人的前路,他勒住韁繩從馬匹上下來,沿著古老長城一路摸索著,眼中是一汪不見底的濕潤。

男人費力地從坍塌處爬上了城牆,頓時一片浩瀚映入眼簾,他一直以為春風永遠都吹不到這極東之地,厚厚的冰凍是他對故土唯一的記憶,而如今,眼中盡是無邊無際的綠浪席卷著青草花香竄入鼻中,浩瀚如這片草原竟讓男人不禁濕了眼眶……

西行的路是如此的漫長,隻是懷著一顆一直不曾褪色的心去看望一個人,了卻心中十年之願,隻盼那個人過的幸福,心裏多少有些祈求她還能記得自己,哪怕隻有一丁點……可卻是他負她在先,又有何資格?

他不禁唏噓自己的小人心思,隨後搖了搖頭,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如今她已為人婦,他的心結卻還是一如當年深沉而悠遠。

去秦的路必定途徑趙國,那個兒時無比憎惡厭倦的地方,他牽著馬兒緩緩地走著,夕陽帶走了所有的溫度,他尋了一處岩洞燒上柴火,靜靜地靠在石頭上小憨了一會,待到午夜鷓鴣安息,月光照亮夜路,裹了裹身上的厚重長麾,迅速蹬上馬疾馳進茫茫夜色之中。

天際慢慢露出了魚肚白,晨露將他的發他的眉染上一層白華,一夜風中馳騁的寒風化為徹骨的刺痛將他的意識拉扯的清晰,他總是在夜裏行路,隻有這種時候他才能隨時警惕。

快馬加鞭未下鞍之時,肥城已在薄霧中露出了城門,入城下馬走在還未蘇醒的肥城之中,那些當年隻屬於趙國的繁榮早已繁華落盡,頹敗,是男人對肥城的第一映像,本是名城如今街道卻是雜草叢生,到處都是破舊的木屋與東倒西歪的攤位,馬蹄聲回蕩在巷弄之間,隨後稻草之中會幽幽探出幾張驚恐的麵容出來,他們是乞討者,是戰爭留下的爛瘡,匍匐在趙國的傷口之上。

趙國如今滿目瘡痍,本該高興的,不是嗎?可男人卻緊蹙眉頭,打量著這裏的一切,這就是他心中的統一嗎?這就是未來的世界嗎?口中突然泛起血腥味,男人隱忍著吞了下去,他終是閉氣眼睛,迅速地離開了這裏。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終結?這樣的世界,到底是誰親手造成?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麼不能天下統一,天意到底為何?

經過肥城路過一家破舊驛站,男人花了些刀幣換得一匹精壯的馬兒,繼續趕路,縱是這般脆弱的趙國,馬匹也依舊精良,人民食不果腹卻鐵蹄錚錚,這是諷刺,還是驕傲?男人一路上都沒能想明白。

一路西北而去,便到了番吾,此地比起肥城更加不甚,卻沒有那般窮困潦倒,街上的熱鬧多的是偷盜叢生,惡漢滿街。

往前,便是一家小酒肆,卻在門庭前聚集了很多人。

幾個小孩躥過長麾男人身旁,口中呼著:“聽聞今天那廝又與掌櫃吵了起來,快點去瞧瞧!”

“不道此人又要拿出什麼東西相抵?”其中一個男孩兒臉上滿是譏笑。

聲音遠去,彙聚在酒肆門口,長麾男人壓了壓鬥笠牽馬停駐在人群之中。

“我說,你這人!又過來討酒喝?上次把你的玉佩抵當給我,如今呢?你是想當了你這把劍?”酒肆老板將滿身酒氣,烏頭垢麵的劍士向外推,看似醉醺醺的劍士像是要滑到卻極其靈活的一跨而轉過身去,踉蹌幾步後站穩,理了理遮掩住臉麵的長發道:“小爺可保你這酒肆三月平安,隻需你的一壇趙酒如何?”

聽到邋遢劍士如此道,酒肆老板大笑了出來:“我手底有彪漢八名,又何須你這骨瘦如柴的小小劍士?”說罷,他又瞄了一眼襤褸劍士身上唯一與他格格不入的青銅劍,道:“倒是你這把劍,你若是抵當給我,我便賞你一壇趙酒。”

人群之中牽著馬兒的男人轉睛朝酒鬼手上看去,不禁稍稍一歎,此長劍輕巧而鋒利,劍柄綴有名貴翠玉珠寶,劍背上有著七顆若隱若現的尖晶石,劍刃薄如蟬翼,鋒利無比,仿佛能切開陣陣呼嘯而過的風,不,那不是風的聲音,是劍本身的呼嘯聲……如此絕世之劍,怎會流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