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七拐八拐繞回東市的木屋,已日漸西斜。途經一個藥鋪,我仔細查看了下麵紗,進去問了一種藥材。
“請問這裏有沒有塗在身上,會發散出腐臭味的藥材?”
那藥鋪老板莫名其妙的瞅了我半晌,又思索了半晌,才終於想出了一種藥。
“這是腐食草。本來是有發酵、助消化的功效,是用來治療腹脹的輔藥。不過將其碾碎,汁水便會散發一種腐臭氣息。這種臭氣極為刺鼻,類似屍臭,用泥土掩蓋的話,倒可以遮住些氣味…”
“好了好了!這些我都要了。”
日頭落下之前,我趕回了東市那偏僻的破舊木屋。沒人會想到我逃出去後還會回到這裏,果不其然,這裏並無把守的官兵,地上的屍身也早已被收去。
這裏的一切,在發生了那般激烈的打鬥後顯得格外寂寥。我走入裏屋,看向那具棺木。
它靜靜地躺在那陰暗的灰塵裏,似在等待我的返回。
我將那棺木從陰森的木屋中抬出,放在院中。出了院子,見巷邊坐著些許人等,皆是粗布衣裳。雖知這東市魚龍混雜,但瞧著他們其中兩個看起來還算踏實,我便決定去問問。
“幾位兄弟,打擾了。”我說著,拿出了懷中的錢財,“不知可否請幾位兄弟跑腿幫個忙?這些錢財,權當謝意。”
果然有人來了興趣,其中一個老實模樣的問道:“不知姑娘要我們幫什麼忙?”
“我這裏有一具棺材,到時我會待在棺材裏麵,你們隻需將我抬出城便是。”
“你好好的為何不走路出城,非要待在棺材裏麵被人抬出去?”
一聲話音剛落下,那一直蹲在後麵的較為壯實的漢子也道:“我看她便是那被通緝的殺人犯!假的雲家小姐!不然為何要躲在棺材裏見不得人?”
那漢子此話一出,我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是與情郎約在城外見麵。此番恰逢城中要抓逃犯,家裏人又與門口盤查的官兵頭子有些交情,他們知道我要逃,便要城門口的士兵見到我就截下。我這才不得已掩了麵容出此下策。如果各位兄弟肯幫幫忙成全這番情意,小女子感恩戴德!”
我生怕他們信了那漢子的話,便趕忙編了這麼套俗氣的故事來。不過我這一番話卻是說得聲情並茂,情意款款。
幾個漢子被我說得麵麵相覷,其中兩個年輕的似是有要答應的意思,隻是方才說話的那壯實的漢子看我的目光卻依舊不善。
我趁熱打鐵,動之以情後又曉之以理:“你們若肯幫我,便是成全了好事一樁。另外,也不用擔心城口的盤查,哪有開死人棺木的道理?更何況,我這裏還有腐食草,塗在身上後便是屍臭味,聞著這味兒他們想趕你們走還來不及哩!再不濟,你們便說這棺材裏的人是得傳染病死的,我就不信他們還敢碰!”
看兩個小夥子倒真的被我說動了,我忙將手中的財物遞上去,毫不放鬆地又誘之以利:“感謝小兄弟,這些財物便是小女子的心意。”
我知道這些財物對於這些看起來像是做粗使的小夥子來說,不是小數。從東市到西城門,跑這一趟腿便可抵數日勞作,他怎會不動心?
瞧著那長相老實的小兄弟收了財物,點了頭,拉著他身旁那與他有些相像的小夥子道:“既如此,姑娘這忙,我們兄弟倆幫了。我叫韓方,這是我弟弟韓元。”
我這心正歡喜著,卻又被那兩個小兄弟身後壯實漢子的話潑了一桶冷水。
“老子我雖不知這小妮子是不是那被通緝的凶犯,但老子卻知道那畫像上的小妞可是美得緊。”
聽出了這大漢話中的不懷好意,我轉身欲走,卻被他一跨步橫在了身前。
那大漢竟一把拽住我的鬥笠。
刺啦一聲,麵紗撕下了一半,露出了半邊麵頰。
“果然是個美人兒!”
那大漢叫道。
“她就是官府滿街抓的假雲家小姐!這般美人老子還真是有福了。待老子先把你這小妮子上了,再送去官府換賞錢!”
我忙用那半截麵紗遮住臉,連連後退。
隻見那兩個小兄弟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蒙了,正呆在那裏不知所措。那大漢向我抓來,我的左手手腕被他抓得好生疼痛。
我知道此刻麵對一個魁梧健壯的大漢我沒有任何勝算,可我若不與他拚命,又能靠誰呢?難道真要任其蹂躪?
想到他打算對我做的事,腳下毫不猶豫地踢向他的膝蓋後彎處。然而我卻像是踢到一塊鐵板,全然未能撼動他絲毫。那大漢瞅著我笑,眼中饞涎的神情令我作嘔。
“好烈的小妞兒!夠意思!”
大漢正齜牙咧嘴笑著,那臉上的笑卻忽然比哭還難看。
我狠狠的一腳踢到了他的褲襠。
在一聲殺雞般的慘叫中,我死命掙脫。然而那大漢一聲怒吼,也是死死拽住我的左腕。
我一聲悶哼,隻聽哢嚓一聲,我的手腕雖掙脫了,卻在脫手那一刹那被他生生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