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黃沙，早已在風景中褪去。
繁華的市井走過，茂密的森林走過，荒蕪的邊境走過，已是出了天滄。一路沿著天滄國最西邊往南，因為我的緣故，為避免再次引來北宗追殺我們從未踏過西陽關以東。
這是琰兮定下的路線，此刻他正坐在溪畔。
身後的林羽生著火，樹枝上穿著流著油的泥裹烤雞發出香味。就算是在這一片可怖的黑森林中，也足以勾起我們的食欲。
林羽見雞烤的差不多了，輕敲外麵裹的一層泥土。
烤硬了的泥土殼裂開縫隙，帶著雞毛掉落，露出光潔的雞肉冒著香氣，把小狐狸阿離饞得吱吱亂叫。
“這烤雞可真香，看不出來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卻還有這麼一手！”林羽對琰兮笑道。
烤雞的方法正是琰兮教我們的。當時我欲往南疆，卻發覺自己根本不知如何前往，便去問了琰兮和林羽。
沒想到，他們竟願與我一同前來。
琰兮笑著，淺淺的笑意為壓抑的黑森林添上了一抹亮色。
“其實這烤雞的方法也是一個人教我的。”
林羽來了興趣，不禁問道：“是誰？這一路風餐露宿，若不是有你時不時露這麼一手，我們到南疆恐怕都要變成野人了。我都懷疑，你會這麼多是不是還真當過野人？”
聽了林羽的打趣我也不禁笑了起來，琰兮也綻開一抹淺笑，卻又接著輕輕歎了口氣。
“那人，他也許還真這樣活過。”
琰兮話間卻多了一分沉重。看得出來，教琰兮這些生存技巧的人，與他該是情意很深厚的罷。
想起琰兮一路上種種簡單而實用的辦法，我也不禁好奇起來，問道：“那人究竟是誰？”
“正是我們要去尋找的人，殤蕩。”
琰兮的話音落後，一陣短暫的沉默。
自殤蕩獨自前往南疆不告而別後，我們一路追來，兩月間已出了天滄國國境，來到了這萬裏之外的南疆邊界。然而卻還尚未打聽到殤蕩的消息，也不知他一人在凶險的南疆如何了。
“琰兮。”我輕聲問道，“其實我很好奇，你和殤蕩是如何相識的。你看你們兩個，性格作風完全不同，甚至有時是相反的，真不知道你們如何成了這樣親密的朋友？”
“其實我們已有許久未見，前不久才剛剛在天滄京城重逢。這麼久沒見，也算不上親密，不過是互相信任罷了。”琰兮淡淡笑道。
“這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世間又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呢？”我望向琰兮道，“更何況，是像你們這般不用說話便已很了解對方的信任。”
話這樣說著，我心中卻暗暗歎了口氣。
琰兮和殤蕩，雖然完全是兩種人，但我在見到他們的第一眼時便知道，他們信任彼此，是那種永遠不會背叛的朋友。我想象不出，像殤蕩那種人，怎麼可能會這樣信任一個人？有時我甚至覺得，琰兮比我還更懂殤蕩。
可惡的妖孽，我暗暗罵道，就像帶了個麵具一樣，讓人看不透。
倒是琰兮，和我很像。因此我才更不能理解，就算兩人不常見，他為何都能夠與殤蕩如此交心。
琰兮看著我笑了笑，似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們想知道我和殤蕩是如何認識的？”
我和林羽都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漫漫長冬。”琰兮歎了口氣，記憶回溯到七年前。
“那是七年前，離十七年前的天滄國****，也就是天朝元年，已經過了十年。那一年，是天滄國十七年來最冷的冬天，暴雪下了整整一月，路邊日日有凍死的白骨，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了可怕的寒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