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蕩!”
我扶住半身斜靠在樹幹上的殤蕩,看著他又咳出一口血來。
黑森林幹枯的枝丫伸向南疆那荒涼曠遠的天空,仿似我的心情一般寂寥。
琰兮為殤蕩擦拭著嘴邊的血跡,細致溫柔的樣子簡直能勾起任何一個女孩的芳心。
“在無盡之崖中待了那麼久,出來後偏偏還要跑到戰場上廝殺,你怎麼還是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琰兮的話音依舊淡淡的、柔柔的,卻頭一次帶著些責備的意思。
而殤蕩呢,也還是扯著嘴角,沒心沒肺那麼邪邪地笑著,卻偏偏還能笑得極為迷人。
我想起與瑤玲告別時,他立在肅殺的戰場中央,在陰雲散去的陽光下,帶著自信而迷人的笑將一個完整的南疆交還給瑤玲的樣子。
他說,這是她的家,這裏也隻屬於她。
好好守護,荒蕪的土地也能開花。
這裏有最古老的傳承,看似野蠻的文明中蘊藏的是無盡的力量。
這些,都是他的囑咐。
可是當瑤玲帶著不舍的目光望著他時,他卻說,從此以後,我欠你的,都還清了。
那一刻,瑤玲淡漠的麵容竟出現一絲皸裂。
為什麼要償清?她問。
再不償清,我怕某人要吃醋了。
他低沉魅惑的話音落下,撩撥得我的心頭一顫。
殤蕩灑然一笑轉身離開,離開時再未回首。
我偷偷回眸,看見瑤玲眼中帶著一絲落寞,望著我們直到消失。
那個時候,我好像才稍稍有些明白當時瑤玲的那一笑中,憂傷的含義。
現在,這個不知道被多少女人掛念的家夥,正半死不活地靠在樹幹上,咳著血。
之前戰場上沒有發覺,現在才知道殤蕩在無盡之崖中其實傷的很重,畢竟在那個從來沒人能活著走出來的地方,他要麵對的是無盡的遠古巫神之力,還有無數我不知曉的難關險阻。之後挑戰噬魂,之後戰場上的廝殺,都加重了他本已十分嚴峻的傷勢。
此刻黑森林中隻有我和琰兮兩人扶著殤蕩。殤蕩怕自己會拖慢行程,已讓林羽先拿著一日醒回去救人了。
“叫你逞能,剛才在瑤玲麵前怎麼沒見你這幅淒慘模樣,裝得風流倜儻有什麼用,也不知道在那裏休息幾日養傷。”
“家醜不外揚嘛。”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殤蕩這句話,好半晌後才又紅著臉質問:“你說什麼?”
“我是說,反正我這種時候的樣子你和琰兮也早看慣了,但叫瑤玲看去了可有損我光輝形象。”
“你這妖孽還惦記著勾引人家……”
然而我氣鼓鼓的質問卻被琰兮平靜的聲音取代:
“你為什麼急著離開那裏?”
“離開哪裏?”
我脫口問道,對琰兮這一問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看出來了?”
殤蕩笑著,一雙有神的眼睛盯著琰兮。
“嗯。雖然你的確是死要麵子,但我看出你不願因養傷而耽擱在那裏。你想趕快離開,是在顧忌什麼?”
琰兮盯著殤蕩,麵上的表情卻愈發嚴峻。
殤蕩卻並沒有看琰兮和我,目光淡淡地掃過黑森林的陰暗處。
微揚著他俊逸的麵龐,殤蕩揚聲說道:“跟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
殤蕩的話音雖然依舊是不以為意的,但我卻從琰兮越發嚴肅的麵龐看出了事態的不對。
一個曼妙的身影從黑森林的陰暗處走出,出現在我們視線中。
“柳無花!”
隨著柳無花每優雅地前進一步,她腰間的銀鈴便發出輕微的聲響,聲音輕靈而悅耳。
“你何時發現的我?”
“在南疆的時候,你就一直在了。”
“怎麼發現的?”
“有美人在我身旁,我總是第一時刻就能察覺。”
麵對殤蕩的調侃,柳無花這次卻是輕笑一聲,目光卻露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