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落上去,那是關於京城糧價的奏折。
上麵朱批寫道:“今夜召殤蕩入宮,望他對天滄百姓高抬貴手,答應其一切條件。”
容哥哥……
殤蕩過來,瞧見我在看那奏折。
“其實他是個好皇帝。”我感歎道。
“坐不穩皇位的皇帝,就不是好皇帝。”殤蕩卻不以為然。
“容哥哥人呢?”我抬頭問殤蕩。
“容哥哥?”殤蕩挑了挑眉,語中卻微有不快,“你一直這樣叫他?”
不知從何時起,在殤蕩麵前,我從未想過有任何隱瞞,這稱呼竟這麼不經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認他做哥哥。”我輕聲道,“你還記著答應過我的話嗎?”
“嗯,我記著。”殤蕩語氣有些冷冷的,“保君慕容一世平安。”
“他現在再哪兒?”我有些急切。
“這你無需知道。”殤蕩淡淡道,話中卻是毋庸置疑。
“你不許我看他?”我皺起了眉頭,“容哥哥在京城時就曾助我出城,若不是他,我當時便早已被官兵抓了去。後來入宮後這一年,他也處處照顧我。我視他如兄長,他也真心待我如妹。你為何不讓我去看他?”
“視他如兄,待你如妹。”殤蕩重複著我的話,卻怎麼聽都讓我覺得有絲絲冷意,“他是前朝廢皇,是叛賊逆黨!而你是我身邊的人,也是在那一夜起了至關作用的人,你覺得就算你現在還視他為兄,他也還能待你如妹嗎?”
殤蕩的話如五雷轟頂,但我卻不肯苟同:
“你不了解容哥哥!他不是玩弄陰詭,權勢熏心的人。他愛民如子,廣施仁政。他曾跟我親口說過,如果能做到這兩點,那麼誰做皇帝都一樣。”
“京城糧價飛漲,商家不肯開倉放糧,漕運又屢遭災禍,容哥哥他知道這背後都是你的陰謀,可他就是看不過百姓餓死,寧可開皇倉放糧,散盡這為與西辰開戰而備的糧食。”
“西邊戰事吃緊,京城動蕩不安,容哥哥明知這場寒冬宮內定不會安寧,卻依然下旨讓羽煌帶大部軍隊前往西線,守衛疆土。”
“宮內嘩變,容哥哥知曉後,當我的麵調動皇家暗衛時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讓他們跟在身邊保護自己,而是讓他們去守衛北宮門,不要讓整個皇宮遭到屠戮……”
殤蕩猛然打斷我,語氣中帶著冷意:
“照你這麼說,他仁德賢明,樂善好施,是個這般好的明君;而我,無非就是個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玩弄詭計的陰險小人?”
殤蕩冷笑著,見我慌忙開口欲說什麼,當即開口,話音中帶著一抹譏諷:
“不錯!我操縱京城糧價,製造漕運災禍,任憑商行擠兌,就是為了讓京城大亂。”
“我甚至和西辰國勾結,借戰事調走羽煌的兵力,不惜造成西線邊疆生靈塗炭。”
“對!我還燒了景王府,奪了玄雲軍。”
“不止呢,我讓五連營做先鋒,和皇家暗衛兩敗俱傷,就是因為這兩家兵權說到底都是別人的勢力!如今,我還要利用雲之璟,利用柳安這兩個卑鄙小人……”
“夠了!”我喊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喊聲過後,一時間奢華的大殿一片靜默。
終於,我開口打斷了這陣尷尬的沉寂。
“我問你,”我打破沉默,望向殤蕩,“容哥哥在哪兒?”
殤蕩嘴角勾起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