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葉斯垣的臉色很是難看,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骨骼泛白。
可是終究,他在去客棧的岔路口走了另一條不會到達客棧的路。
他一直覺得,這世上可以一同把日子過到白發蒼蒼的人,是世間最幸福的人;可命運早就在手心留下了烙印,你們之間,是什麼樣的因緣也早就注定了,無法更改。
那天式微的話語還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邊回蕩著,心疼得喘不過氣來。
紀少卿到客棧的時候,式微坐在門口的回廊裏,晚風很涼很涼,可她似乎沒有知覺一般。
看到昏黃的燈光下的身影,紀少卿的腳步一滯,她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這兒,找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她終於還是想起找他了。
終於還是想起來了。
紀少卿深吸了一口氣,慢步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後,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聽式微緩聲說道:“坐吧,要喝什麼?”
“不用。”
“我去給你衝一杯咖啡。”式微說著,緩緩的就站了起來,杵著手中的盲人杖,步子平靜的就走近了屋子。
他還沒有坐下,看著式微的背影就跟了上去,看著她步子平穩的走到了櫃台前,動作嫻熟的拿杯子,倒水.....
紀少卿靜靜的看著,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眉頭緊鎖。
一直到式微把咖啡調好,緩緩的端著遞到了他的麵前。
“你的眼睛......”紀少卿的話式微知道是什麼意思,他隻是看著她的動作想問一句是不是眼睛能夠看得到光了。
式微微微抿唇緩聲回道:“眼睛看不見了,可心反而明亮了許多,這或許就是別人所說的上帝關了一扇門也會給你開一扇窗。”
紀少卿端著那杯咖啡,感覺沉甸甸的,心中無數的酸楚在不知不覺的蔓延開來,攀附在整個五髒六腑。
兩人緩緩的回到了回廊裏麵坐下,紀少卿看著她穿得單薄,脫下了外套給她披上。
式微沉默著,沒有說話。
紀少卿看著沉默著的她,柔聲說道:“我們回家,一定能夠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聽到紀少卿話語的瞬間,式微眉頭蹙了蹙,微乎其微的讓人捉摸不到。
“若不是一朝夢醒,我都以為我們是八年未見的老朋友了,可我怎知,睡一覺醒來很多事情都變了。”式微的話緩緩的落下,紀少卿的心口一滯,沉聲問道:“那你希望是什麼樣的?”
“原來是什麼樣的,我就希望是什麼樣的!”
紀少卿看著她,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依舊是那個兩看兩相厭的模樣嗎?”
聽著紀少卿的話,式微唇角微微的勾起,但是那笑容帶著說不出來的落寞。
“曾經的我們年少輕狂,都說過也做過一些傷害了彼此的事情,如今我們都不是青春年少的模樣了,老朋友一場,兩看兩相厭不至於,但是我們怎麼也不應該是夫妻,你說是不是?”式微說完之後,微微側眸望向紀少卿,那雙眼睛,現在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此時此刻的樣子,那雙眸子似乎容納了萬千心事,似乎把他看了一個透徹一樣。
定定的望著她,他本應該平靜的心緒就被這樣的一句話攪亂。
“你想起來了?”紀少卿看著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問道。
“我什麼也沒有想起來,今天我找你,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你在哪兒找到的我,當時是什麼情況,許蕭是什麼樣子,第二件事情,是想請你紀少高抬貴手,還我自由之身。”式微的話緩緩的落下的時候,紀少卿的目光瞬間就變得陰沉,身上的氣息也瞬間就冷冽了幾分。
“我還你自由之身,你是要和葉斯垣結婚嗎?”紀少卿問的這句話,式微從他的語調裏聽出了戾氣。
她微微一笑,從身後拿出了一張請帖:“葉斯垣要訂婚了,我怎麼可能會和他結婚呢?對了,你看看上麵的日期,那天若是在臨安的話就陪我去一趟吧。”
紀少卿接過式微手中的請帖,上麵確實真真切切的寫著葉斯垣和容葭的名字。
他看了看請帖,又看了看式微,臉色凝固著:“既然你不和葉斯垣結婚,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