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暑假帶孩子遊過京都,第二年她們再選此為目的地,已不為旅遊,而為訪友。
因為京都給她們的牽掛,除了風景,還有人情。
上回住進一間叫“伏見館”的民宿,認識了老板娘和她的金毛尋回犬小John,從此,開展了一段人與狗、老與少的異國友情。一年來跟老板娘沒間斷的電郵通訊,小John?由夏天玩水到冬日玩雪的故事,一直叫女兒牽腸掛肚。聽老板娘說海嘯後生意淡薄,孩子立即找到好借口,重遊舊地。
從關西機場走到民宿,拖著行李的孩子竟如識途老馬,左穿右插上上下下就找對了月台。一下車出了車站就像回到家。
“嘩,這個招牌刷了新漆,這家人多養了一頭秋田犬……?嘩,到啦到啦,小John——!蘭阿姨——!”謐靜小鎮都給她們吵醒了!
小獵犬不小,比上年來時大了一整圈,胖得可愛。孩子丟下行李就跑去抱著狗,?小John?禮貌擺尾,孩子已大樂:“認得我們呀!”我想,天天這麼多不同的臉孔在它麵前輪流轉,狗兒真會認得這幾個一年前來過的小客人嗎?
素受庭訓,小John不能上榻榻米,老板娘的民宿有二十一個房間,狗兒頂多走到門口玄關,榻榻米前這一步,狗腿誓死不會踏進去。新來這天,小John目送孩子進房後,就睡在門前守護著。
第二日起床,女兒又跑出去找狗,成功用一隻烚蛋引了它進房。小John即使饞嘴,也隻敢站在窄窄的玄關上聞著蛋香。
第三天,女兒用那隻帶去伴睡的毛玩偶引君入甕,小John最愛玩玩偶玩具,樂極忘了形,一腳踏進榻榻米,追著毛玩偶在草席上玩地沙,孩子笑翻天,跟狗兒躺在榻榻米玩了好一陣子,還用相機拍下“罪證”:“哈哈,我們成功教壞小John!”
人家開店的都擺個招財貓,京都這家民宿卻養了頭招客犬,好多客人,臨別依依,都會與這美麗的金毛尋回犬拍照。
大概習慣做布景板,小John就像民宿裏的一個景點,任客人搓圓按扁,抱著拍、摟著拍、騎著拍……都半聲不哼,沒有特別雀躍或不滿,因為它知道,來的都是過客,不宜投放感情。
對我家三個女孩,原本也如是,禮貌周到,僅此而已。倒是愛狗的孩子發誓要打動小狗芳心,?陪玩水、按摩、搔癢、遛狗、抹身、敷冰……還請小John吃雪糕、雞蛋、牛奶、奶酪……
老板娘說,這陣子天氣太熱,小John不願意外出,走沒兩步,連尿都不撒,就轉身回家。可是孩子來的這些日子,她們堅持晚晚陪老板娘遛狗,奇怪,一樣的悶熱天氣,小John竟肯走到一個火車站以外的地段,還破例踏入平日誓死不進的神社範圍。
民宿旁的這所“伏見稻荷大社”拜的是狐狸,據說,有修行的人,就會“看”到滿山狐狸神。老板娘碰過兩個台灣來的客人,不約而同,說“看”到整個山都是狐狸。於是,老板娘一直覺得,小John不敢踏進神社半步,是被狐狸嚇著的。
小女兒向來八卦:“什麼是修行?我都想看看狐狸啊……”
狐狸沒找著,狗兒倒是與孩子之間培養出款款情深。臨走那天,小John在門前露出幽幽眼神相送,孩子一離了狗兒視線就開始想它,飛機餐的一杯奶酪又讓女兒想起喂小John吃奶酪的幸福畫麵。
誰知原來狗比人更癡纏,回來後老板娘電郵告知,小John在我們走後竟睡進我們住了十多天的101號房榻榻米上,之後每天都在房門外等,等得不對勁就幹脆對著門叫,連續好多天都伏在門外等孩子回來。
女兒看得想哭:“真是一頭義犬八千公呀!不能再讓它等這麼久了,今年冬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