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今夜無眠(3)(2 / 3)

打完拳,他興奮地告訴她,我在北京複查,效果很好。癌細胞已全部殺死,明天就能上班。我的主治大夫說,我創造了醫學奇跡,在最短時間內,全部殺死了癌細胞。接著,他又壓低聲音說,謝謝你的太極拳,是它使我有了生的勇氣。

她心裏甜甜的,極力想把笑掛在臉上,向他表示祝賀。這時,他看出她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以及一副病態,便關切地說,你要不舒服就別練了,多休息休息吧。

於是,他們無言地分手了,一個向南,一個向北。可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這竟然是他們的永訣,從此茫茫人海,將會陰陽兩隔。

第二天,他照例來到晨練場,她卻沒有來。他急切地盼望著她的出現,可她始終沒露麵,如一縷輕煙化為烏有。向左右打聽她的下落,竟然都說不認識她,隻知道她打的拳好,其他一概不知。他的一顆心,象懸在空中的瓦,毫無著落,難受異常。

半月後,他已習慣了她的不在,並且默默地告誡自己,憑什麼要對人家念念不忘,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哦。

昨晚,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辦公室鮮花,不知何故一瓣一瓣地凋謝了。醒來,他心裏澀澀地,想到她那張蒼白的臉。

吃過飯,他照例開車去單位,剛走進辦公室。秘書小孫便推門進來,遞給他一封信。

他接過一看。噢!來信地址,怎麼是內詳。不可能是恐嚇信吧?他怔了半天,最後還是把它拆開。他一看便驚呆了。

陳壽:

請允許我這樣叫你。

當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去到一個有人叫天堂,有人叫地獄的地方。再也看不到陽光,再也聞不到花香,再也聽不到鳥鳴,再也感受不到人間的美好了。在離別之時,我隻想告訴你,活著真好。生命隻有當它要結束的時候,才知道它的寶貴。你切不可為工作而不顧身體,要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是寓知識之舍,載知識之車。我相信你作為一個年輕的鄉鎮黨委書記,比誰都清楚。好了,你的情況我已基本清楚,在此無須贅言。

你一定好奇我從何而來吧?

我叫珊,是省報記者,丈夫是家有名的企業主,可以說事業有成。我工作的特殊性,給和睦的家庭,蒙了一層陰影。盡管我很想做個賢妻良母,但事實上,我隻是個情感的棄兒,白天錦衣玉食,晚上獨守空房。去年,在一次采訪中,我突然暈倒,被查出患了晚期乳腺癌。麵對無情的災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瞞著病情,狠下心離開深愛的家庭。因此,在離婚後,我辭了工作,返回老家,與寡居老母相依為命。

雖然,我很想活著,但當生命已失去存在意義,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因為生命不在長短,而在於是否精彩。我願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人生,也許是場賭博,不論輸贏,擁有過程就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有幸結識了你,在我蒼白的生活裏,平添了一絲溫暖的陽光。但我無意於其他,隻想謝謝你這幾個月的陪伴,讓我感到生命很充實,生活很美好……

好了,我的手開始抖了……

不見

二000年九月九日

隨信附詩一首:

躺在思緒的搖籃/任風幹的手推開記憶的門/看曾經的一縷陽光/怎樣透穿冰冷的心牆/那時,也曾有過一季的春光/燃燒在眸子裏的陣陣烈焰/衝出灰灰的霧靄/溫暖了深深的憂傷/時間在不經意間戳穿思念的網/讓眷戀隨風飄向遠方/聽雨的清音顫動了朵朵白雲/看潮起潮落黯淡了葬花的倩影/一顆疲憊的心/怎能放任愛流浪/在一彎殘月下的荒野/揮揮手兜起久違的惆悵/把艱難和坎坷裝進智慧的行囊/用心寫下一生的渴望

噢!原來她就是珊,那個省報名記者啊。她那篇揭露官商勾結的黑煤窯爆炸事件,曾引起全省乃至全國的轟動效應,也震懾了一批不法分子,為黨政幹部廉潔自律敲響了警鍾。

看罷信,他整個人仿佛一尊凝固了的雕像。心痛的如同針紮一般,一陣自責襲來,不由想道:我怎麼就不知道她是重病人呢?是她忍著巨大痛苦,教會我打太極拳,才使我獲得新生啊。

他的淚,像斷了綫的珍珠刷刷地往下流。婆娑的淚眼,始終不肯離開那封信,直盯盯地望著,仿佛看到她蒼白而嬌好的臉上,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

初戀·回味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化學老師佟楓雪……”看著教室裏稚氣未幹的高一小朋友,我不禁緊張起來,拿著粉筆寫名字的手也有些顫抖,看了一眼講台下麵,這個班、也是我以前的班主任,我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自認為“很親切”的微笑繼續接受著自己。

“佟老師。”老師與同學的見麵會結束了,班主任叫住我,拉著我的手說:“感覺怎麼樣?”

“呀,老師您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就別打趣我了。真沒想到畢業後回來母校教書,還挺興奮的。”

“好好幹,有什麼問題一定和我說。”我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黎,黎風影!”迎麵走過去的那個人真的很麵熟,我不禁叫出聲來。那個身影頓了頓,轉頭,一臉驚訝的看了我半天才恍然大悟的走過來,說:“佟楓雪?”我用力點了點頭。“都快認不出來你了!你不是在南方上的大學嗎?是回來看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