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背後,與丹青獨處
名人
作者:蒙海虹 張珍珍
2014年5月,對於剛剛過完50歲生日的朱軍來說,確實是一個收獲的季節,作為全國觀眾最熟悉的電視節目主持人,他又飾演了人生中另外一個嶄新的角色——畫家。
由中國中央電視台、中國畫學會共同主辦的“杜蘅情懷——朱軍繪畫作品展”於5月17日15時在中國美術館拉開巡展帷幕。10月6日,古城西安的西安美術館也迎來了朱軍繪畫作品巡回展的第三站。參展作品是朱軍近年所作,包括人物、花鳥兩個係列。人物畫以西藏風情人物為主,這是他在西北生活多年內心感受的表達,其中《康巴一家人》更是他對和諧社會以及中國夢的寫意,人物眼神中無不表達出對未來生活的向往。花鳥畫是他對傳統中國文人畫的繼承和創新。同時還有朱軍臨摹中國優秀的傳統作品如八十七神仙卷、永樂宮壁畫、敦煌壁畫等。
朱軍說:“我是西安女婿,來這裏不知道多少次了,但這次不一樣,第一次帶著畫來陝西這個文化大省亮相,就像是來考試一樣。”
《藝術品鑒》雜誌記者有幸采訪了朱軍老師,與他一起笑談主持背後的丹青生活。
:朱軍老師,您好!在我們眼裏,您一直是一個成功的節目主持人,而這次來西安辦畫展,您讓我們看到了另外一個朱軍。作為主持人,您的工作繁忙、輝煌,充滿喧囂;而作為一個畫家,您則需要安靜、平和的狀態。您在這兩個身份中的轉換可謂得心應手,您是如何做到的呢?
朱軍:可能在熱熱鬧鬧的場合裏待的時間長了,我的內心就特別渴望那份安靜。人往高處走,可是高處不勝寒。水往低處流,誰知低處納百川。我想要的或者說我更渴望這樣一種海納百川的心態,其實這樣的心態也就是靜得下來,耐得住寂寞的一種心態。對我來說,我特別享受這樣的一種沉靜下來的狀態,它跟熱熱鬧鬧、燈火輝煌的場合是一種互補。比如主持春晚,一定得情緒激昂,飽滿熱情,要調動現場的氣氛。但實際上,你想一下,作為一個具體的操作者來說,這種情緒沸騰後,總要有一種辦法讓他冷卻下來。對我來講,繪畫恰巧是讓我冷靜或者冷卻下來最好的方式。而且繪畫的時候,我不用打擾任何人,直接和宣紙對話。無論什麼樣的情緒,即使垃圾情緒,我都可以宣泄在紙上。
就像在2008年,“5·12汶川地震”發生後,5月18號,中宣部搞賑災義演,那場演出,平心而論,是我主持的所有演出中最累的一場。我指的是心累。因為在演出現場,有很多身在第一線的抗震英雄和受災群眾,他們經過了大悲痛大災難,和我們麵對麵站在一起。就拿蔣敏(汶川地震,最堅強女警)來說,當時,她整個人是飄著的。好像大災之後,所有人的悲痛一下子都沒有了,我問她地震的時候,她的家裏多少人遇難?她說九口人。她的這種平靜反而讓人受不了。所以那場晚會基本上是在台下痛哭流涕後,上台說一段話,然後下台抱頭痛哭,再上台說那麼一段話,特別累。而且義演時間又特別長,一直到十一點四十七分直播時間才結束。本來時間還要長,但因為過了十二點,就是國哀日。國家禁止一切娛樂活動。
我主持完回到家,十二點多,躺床上睡不著,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失眠的日子,一直到淩晨四點多,還是睡不著,就幹脆不睡了。起來之後,拿起一張紙,我就開始畫,也不知畫什麼,畫筆隨心而走。畫了一片廢墟,然後中間畫了一支鮮花,畫完之後還不過癮,就給上麵甩了很多斜點一樣的東西,然後題了一個名字叫“生命禮讚”。後麵我記錄了一下這個事,大意是公元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及周邊地區發生了8.0級地震,5月18日那天中宣部組織義演,席間宣布19號到21號為國哀日,中國所有省區及駐外使領館屆時將降半旗默哀,船舶碼頭鳴笛、致哀等等。這是中國第一次為她的平民百姓俯下她的頭顱。寫此以記之。畫完了,心裏就舒服點了,一直壓抑的情緒宣泄出來,也放鬆一些,然後躺床上,睡了。所以我覺得繪畫就是我情感的一個出口。
:動靜結合,繪畫和您的工作真的是一個互補。
朱軍:是啊。我幹的是綜藝主持人這個工作,這些節目的場麵都是鑼鼓喧天、燈火輝煌、熱熱鬧鬧的,可以說我幾十年的時光都獻給這樣的場合了。但我的內心,在某些時間,可能更渴望回歸平靜。對我來說,繪畫首先是可以讓我一動一靜、調整自己的最好方式。其次,在繪畫的過程中,就是在所謂與藝術“獨處”中,我很享受,這是一種快樂。而且我發現自己在不斷地變得更豐富,繪畫也讓我體會到“成就”的快樂。所以在畫冊後記《學著與藝術獨處》中,我寫到:“到了這個年齡,所謂知天命之年,我希望把責任留給電視屏幕和真實的生活中,我希望在繪畫的世界裏再做一回少年,信馬由韁,肆意揮灑,按照天馬行空的精神畫出一個我另外的人生。”
:揮毫潑墨,抒發情感,快樂並充實著。
朱軍:對,實際上我的畫就承載著我內心的情感。尤其是畫人物的時候。比如說我畫《母與子》,腦海裏想的就是我的母親。我在想我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在領我去看病的路上,花五分錢給我買一碗油茶吃,她自己舍不得吃,吃完後領我打針,然後帶我回家。我的母親即使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她也從來沒有彎下過她的腰杆,她永遠樂觀地麵對生活,這在我的印象裏非常地深刻。我在構思這幅畫的時候,就想讓畫裏的人物背負一個東西,以象征著生活的壓力,但這個東西又沒有把她壓趴下。所以我給畫中的母親身後畫了特別大的一個大筐子,筐子已經巨大到和人物不成比例,尤其放在在現實生活中,更是不成比例的。但我把它放在畫裏頭,旁邊畫一個小孩,別著腳,抓著母親的手,頭依偎著母親,母親看著遠方,帶著慈祥燦爛的笑容。畫好那天,《中國新聞周刊》的社長劉曉青來了,一進門就看到畫牆上那幅畫,站著看了很長時間,真的,我就看著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來。他和我同歲,他說看到畫,想到的也是他的母親承受的那種生活的辛苦和壓力。然後他跟我說畫中那個筐子勒在“母親”的肉裏頭,“母親”手墊在筐子那裏的那個感覺,那些細部特別能夠打動他。他看懂了,我很欣慰。這就是我的畫。
:繪畫之所以能成為您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可能和您小時候的一些接觸有關係?據我們了解,您的繪畫,也是有著“童子功”的基礎。
朱軍:“童子功”談不上,但的確接觸比較早。上中學的時候,美術老師對我和班上另外一個維吾爾族同學,可能覺得我們有點天賦吧,比較偏愛,老給我們兩個人加小課。每天下午四點多放學,他就把我們叫到他的辦公室或者宿舍,從畫雞蛋開始,然後畫幾何體、畫石膏頭像,畫素描速寫,就這麼一點一點開始學。我們學校的大禮堂裏有一張毛澤東主席的標準照,就是美術老師帶著我們兩個學生完成的。其實也沒幹什麼,我們畫衣服,就是老師把顏色調好後,我們往上抹。但這件事對於當時還是孩子的我來講,很重要,也很激勵我,就好像那時在我心裏埋下了一個種子:認知繪畫並且喜歡。所以有次書畫頻道的主持人采訪我時,問我:“您拿話筒多少年了?”我說“小三十年了”。他說,“拿畫筆呢?”我說“小四十年了”,他非常驚訝。隨後我說“我還沒說完呢,括弧,如果不間斷的話”。
後來我當兵,從事文藝工作,又從相聲改到主持,整個過程漫長、無暇他顧,把畫筆也就放下了。直到十年前,可能也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吧,性情慢慢穩定下來,包括家庭、生活、事業等等,基本都穩定了,又開始拿起畫筆了。
:這個階段,您臨摹了大量的傳統繪畫作品,並以國畫作為自己主要的創作形式,這裏麵是否包含了您對中國古代文人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朱軍:不敢這麼說。我並不是有意的要追求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我是覺得經常繪畫,這樣一種生活狀態,讓我很愜意。我畫畫,是因為我感到愉快。當我坐在書案前麵欣賞我完成的作品,我會覺的“哎呀,畫了這麼一張好畫,這一天真沒白過”。繪畫就是這樣能給我以愉悅。
:在這個臨摹的過程中,您最大的感受是什麼?也就是說,中國傳統畫作對您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