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宴會廳,琴師正在演奏聖桑的天鵝,琴聲如珠墜玉盤,叮咚流暢祥和舒心。可這樣的音樂配著這樣的場合,卻略微有些格格不入。來往的男女皆盛裝打扮,言談間幾乎圍繞著國內經濟走勢,亦或財富榜單上的新貴舊人,甚至圈中炒得火熱的風月傳言。
而這些,都與神聖優雅的天鵝曲沾不上一丁點邊。
華興置地牽頭舉辦的酒會,變作寧城名流集中交際之地,企業家、傳媒界大亨、明星皆在其中。他們衣著光鮮禮貌得體,或舉杯或低語,一舉一動都彰顯高人一等的貴氣。
不遠處,季禮兩腿交疊坐在暗處的沙發椅上低頭微微笑著,隨和卻也透著不易親近的距離感。他身邊圍著的幾個身姿曼妙的小明星,乍一望去,這幾位笑容曖昧的美女正如季禮手中香檳的氣泡一般,躍躍欲試。
這樣的場景對蔡小牧來說並不陌生,畢竟從前,她亦是其中虛與委蛇掛著禮貌微笑的一員。可如今,蔡小牧卻望著身處“花叢”的季禮,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正想著,一襲粉色珠片長裙的龔靈優雅踱了過來。她將手包微微掩著半張臉,蹩眉低斥蔡小牧道:“你怎麼回事!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沒看見這裏都是上流社會的達官貴人嗎?要是丟了麗寶集團的臉惹怒了季總,我可是留不住你的!”
蔡小牧目光直視龔靈,不卑不亢地答道:“龔總監,我隻是來催個款,一會兒就走。”說罷,她鬆開與譚桑交握的手,小聲道:“譚桑,你今天這麼漂亮可別浪費了,先去找找結款客戶。我這樣子確實有些失禮,就不在這裏杵著了。”
蔡小牧四下望了一望,對著廁所對麵的休息室輕抬下巴,又道:“要是客戶跟你兜圈子,就把他引到休息室,我有辦法讓他立馬簽下回款支票。”
譚桑感激地點點頭,龔靈卻嗤笑一聲腳步略快地走向季禮。
蔡小牧不明就裏,卻見龔靈俯身對季禮說了句什麼,季禮冷淡的雙眸便穿越人群瞟了過來,眉頭微斂透著不悅,眼神定在一身便裝的蔡小牧身上。
蔡小牧被這攝人目光逼得下意識倒退了一步,陡然覺得自己像是十二點鍾聲還未敲響,便露出一身襤褸衣衫的灰姑娘。從未有過的自卑與慌亂充斥著她的血液,蔡小牧心內急跳著,根本沒想到龔靈會突然來這一手。她慌不擇路攥著裙角逃去休息室,端起桌邊擺放著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服務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願與她同室,退了出去。此舉,倒也給了蔡小牧一場及時的冷靜。
待她逃也似的消失主會場後,季禮起身笑著攬住龔靈纖腰,略略俯身湊近她耳畔,輕聲道:“龔總監今天確實漂亮,可若我記得不錯,再過幾天就是龔總監三十五歲的生日。怎麼?寧願折損公司形象,也要通過我的反應來羞辱年輕的小姑娘,這就是龔總監送給自己進入不惑的大禮嗎?”
龔靈的笑容停在麵上,捏著高腳杯的手微微顫抖。
季禮輕笑一聲,似乎在安慰她,說道:“行了,我隻是好心提醒龔總監,以後不要在我這裏耍手段,明白了嗎?”
龔靈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季禮抬手,輕佻地拍了拍她的腰尾,又補充了一句:“裙子很美,但粉色,你駕馭不了。”
說罷,雙手插袋對著不遠處的方淮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人群中那身材高大的外國人。卻獨留一臉尷尬的龔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