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蔡小牧卻癱坐在樓梯上久久無法起身。
這是受了多重的傷,才會令得一向身強體壯的孟智山暈倒?
蔡小牧躲開楊媽媽詢問的目光,腳步沉重地回房鎖上房門,撥通了姥爺蔡光庭的電話。
“為什麼要打孟智山?”蔡小牧質問道。
蔡光庭卻雲淡風輕說道:“蔡經年小姐,回國這麼些日子連禮貌都丟了?不會叫姥爺了嗎?”
蔡小牧壓著火又問:“您為什麼要逼孟智山發那種誓?‘凡我所傷,必施他身’是嗎?那要是我運氣不好死於非命了,您是不是也合計著讓他給我陪葬?”
“不錯。”蔡光庭倒是回答的坦蕩。
“為什麼要傷害對我好的人!”蔡小牧十分激動。
蔡光庭似乎歎了口氣,無奈反問道:“難道姥爺不是對你好的人?經年,你有沒有想過姥爺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時有多擔心?在我看來,智山沒有看顧好你,受這點皮肉之苦都算是輕的。”
“姥爺!我的錯我自己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可您為什麼偏偏要讓小山子受罰?”蔡小牧根本無法理解這種毫無邏輯可言的事情。
蔡光庭卻說:“經年,這是管束你最有效的法子。姥爺知道,隻要智山這孩子替你吃了苦,你才能因為心疼他而不再犯同一個錯誤,不是嗎?”
半晌,蔡小牧吸著鼻子,狠狠道:“老狐狸!”
蔡光庭笑了,聲音也和藹起來:“經年啊,姥爺年紀大了,保護不了你幾年的。而智山還年輕,他就是姥爺送來守護你的禮物。況且,那孩子好像也確實是打心眼兒裏疼你。不然,姥爺也不會將蔡氏和華興置地交由他代管。姥爺做了一輩子生意,習慣了在商場布局互相牽製對手。或許姥爺利用你們之間的感情這點不大光彩,但你與智山十幾年的羈絆亦是互相牽製、合而共存的死定律。所以姥爺相信,隻要有智山在,你就能平平安安高高興興的生活。”
蔡小牧蹩眉,情緒已然冷靜下來,她問道:“既然如此,姥爺為什麼對他下這麼重的手?既然姥爺知道孟智山對我而言無人能取代,為什麼不能看在我的份兒上善待他?”
蔡光庭回答得很快:“因為你喜歡上了別的小夥子。姥爺說過,絕對給你婚姻戀愛的自由,就算你喜歡的是個家徒四壁的窮小子,姥爺也願意扶他成為商業帝國的接班人,但姥爺不可能連查都不查,你能理解嗎?索性,那個叫季禮的小夥子,確實是個家世人品都不錯的孩子。有時間的話,把他帶回美國讓我見見。”
蔡小牧啞然,也顧不得蔡光庭哪裏知道季禮的事情,又問道:“姥爺,如果我將來結婚了,孟智山會怎麼樣?”
蔡光庭沉默良久,說道:“購買逾十五年的禮物哪有退還的道理?”
“姥爺,您什麼意思?”
蔡光庭輕敲杯沿:“若你的結婚對象不是智山,那他大約會成為你身邊第二個楊媽媽。”
“楊媽媽?什麼意思?”
蔡光庭似乎有些累了,聲音中透著無限的滄桑與疲憊,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高薪和優渥的條件必定伴隨一些犧牲和付出。隻不過,人心都是肉做的,一旦初始的金錢關係被時間磨礪出無法斬斷的感情,那麼,當初給出的金錢便成就了一次質的升值。這就是姥爺常常教你的,做長線生意的道理。經年啊,無論是你楊媽媽也好、智山也好,盡管他們現如今待你如至親,也能任你信任依靠。可是,他們卻並非生來對你好的。要知道,親情亦是可以培養的。唉……雖然現在說出這些陳年舊事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但你也不小了,有些道理應該明白了。姥爺不希望你和你媽媽一樣,單純被人欺,最後卻……”
難道當年楊媽媽的擁抱是場有預謀的編排?難道孟智山待她無條件的寵愛也起因於金錢?
那麼她的真心和與之相處的十多年快樂時光又是什麼呢?拿著蔡光庭給予的高薪陪她演的一場虛空大戲嗎?
蔡小牧張著嘴靜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電話掛斷都沒讓她緊繃的肌肉放鬆。
直到楊媽媽輕敲房門問詢聲起,蔡小牧才捂住嘴默默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