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五年來,孟智山極少生病。而那些久遠的血腥記憶,也似乎將他拋棄在舊時光裏,隻在偶有不安的深夜出來叨擾。
這一夜,堅持出院的孟智山睡得極不安穩。迷蒙中,蔡小牧的模樣逐漸模糊、逐漸遠去,他奮力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卻隻摸得一手濕黏的汗水。
“小牧!”孟智山喃喃喊出聲,驚醒了和衣躺在他身側的蔡小牧。
蔡小牧揉了揉眼,用袖子印掉孟智山額前細汗,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柔聲道:“小山子,我在你邊兒上呢。”
也不知孟智山到底醒沒醒,蔡小牧摸了摸孟智山的手心。
全是冷汗。
她輕輕翻身下床,擰了條毛巾給他擦手,轉身的片刻卻被他帶入懷裏。
“小牧,我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蔡小牧鬆了口氣,將毛巾扔到桌上,寬慰道:“都過去了,別擔心了。”
孟智山將她抱得更緊,一顆心忐忑地跳著,他問道:“你知道的吧,我十五歲那年殺過人。”
蔡小牧點點頭:“姥爺跟我說過,防衛過當。”
“這麼多年了,我從未問過你,你……會看不起我嗎?”
蔡小牧扶他重新躺下,見他握著自己的手不撒,便順勢避開他身上的傷口,像小時候一樣窩進他懷裏,抬手揉著他冒了青樁的下巴。
“其實在我十八歲的生日宴會後,姥爺就把我叫進書房說了這件事。雖然當時聽到這個事情我挺震驚的,卻也不覺得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小山子,我怎麼可能會看不起你?我隻是打從心裏心疼你和小佐。這麼多年了,我也從未問過你,你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苦吧?”
孟智山心尖的陰霾終於散去,他輕輕捏了捏蔡小牧軟軟的肩頭,說道:“不苦。”
蔡小牧歎了口氣,臉貼在孟智山胸口,輕輕說道:“還好小山子遇見了姥爺遇見了我,不然,還不知道我的小山子現在在哪裏晃蕩呢!”
孟智山笑了起來:“不是晃蕩,而是在找你的路上迷了途。”
蔡小牧也笑:“找我幹什麼,培養你的人可是姥爺。”又補充道:“雖然他總是凶你,我不喜歡,可也確實讓你又帥又優秀,也把我用錢堆砌得聰明又伶俐。”
孟智山輕輕刮了刮蔡小牧小巧的鼻尖,說道:“我帥是天生的,這跟蔡老可沒關係。而你的美好也是天生的,卻跟除了我和蔡老外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蔡小牧一愣,哈哈大笑道:“不要臉。”
兩人窩在一起聊了好久,聊他們以前養過的幾隻小狗,聊他們養死的幾盆蘭花……就這麼一言一語,眼見天都大亮了也沒人停下。
蔡小牧舒服地展臂,又摟住孟智山的脖子,閉眼撒著嬌:“小山子,我困了。”
孟智山望著蔡小牧白皙圓潤的臉頰,粉嘟嘟的嘴唇,還有胸前鼓鼓囊囊的柔軟……他的心尖兒軟得跟什麼似的,身體的渴望卻有愈發蓬勃的趨勢。孟智山意識到什麼,趕緊翻了個身,臉有些燙,說道:“我身上有點疼,小牧,你去楊媽媽那邊睡好不好。”
蔡小牧噘嘴道:“為什麼?這是我的房間欸!我想睡裏麵。”說罷,蔡小牧仍不知死活地想要從孟智山身上爬到床的裏側去。
可當蔡小牧軟綿綿的胳膊和腿搭上他的同時,孟智山身子僵住,他有些急了,沉聲道:“小牧,別鬧,去楊媽媽那邊睡。”
蔡小牧一愣,瞌睡醒了一半,氣衝衝地跳下床,怒道:“孟智山!你從來沒有吼過我!”
孟智山仍是背對著她,聲音卻是柔和了不少:“小牧,你乖,我沒有吼你。”
“哼!”蔡小牧光著腳丫,扭頭就走,卻在開門的同時碰見端著藥進來的楊媽媽。
“楊媽媽!小山子他欺負我!”
所謂惡人先告狀,楊媽媽深諳其中的道道。楊媽媽瞧了一眼裹著被子背對門口的孟智山,又看了看他身側蔡小牧躺過的痕跡,心中頓時了然。
楊媽媽笑了笑,將藥擱在桌上,拉著蔡小牧往外麵走,還貼心的給孟智山關好了房門。
“小牧,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麼還能纏著智山一起睡?”
蔡小牧想了想,狡辯道:“為什麼不能?他又不是別的男人,我們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他也不會對我起什麼邪念。”
楊媽媽笑道:“光屁股的是你又不是智山,你以後注意點,別老像個小孩兒似的纏著智山。”
“楊媽媽!”蔡小牧搖著楊媽媽的手臂,又說道:“你一會兒要我對他好,一會兒又不讓我纏著他,我都快被你攪糊塗了!”
楊媽媽慈愛的輕撫蔡小牧腦袋,話裏帶著話兒:“你還能糊塗到幾時呢!家裏就屬你最機靈!好了好了,智山也累了,你也累了,我去買菜,你們兩個都安生點休息會兒吧。飯做好了,我再來叫你們。”
說罷,楊媽媽推著蔡小牧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