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還有些微寒,晨起時分通州城外的官道上剛剛撥開了薄霧,一輛青油布馬車就在這朦朧霧中滴滴答答的行了過來,趕車的老張頭裹緊了身上的鬥篷,朝車內喊了一嗓子:“公子,再有半個時辰咱們就能到通州了,隻這會兒時辰尚早,興許城門還沒開呢。”
稍隔了會兒,馬車內有個清冷恣意的聲音回了聲:“嗯,這趟也實是太趕了些,我記得前邊不遠有個茶寮,那老板娘與我相熟,咱們去討碗熱茶喝。”
“好嘞!老漢早就有此意了,哈哈。”老張頭難掩歡喜,手裏的馬鞭高高揚起甩了出去,恨不得立時就奔到茶寮門口。
感覺到老張頭的喜悅,車內的青衣少年忍不住笑了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已經有些生疼了,果然這女扮男裝不是個事兒,尤其近兩年自己正是青春期發育的時候,可不扮不行啊,這是古代啊古代!!萬惡的古代!!
白若曦重重的歎了口氣,仰頭盯著車頂棚,已經三年了,一千零九十五天天了,自己仍無時無刻的不在想念著21世紀,那飛馳的高鐵、摩天大樓、雲霄飛車、無處不在的wifi網絡、剛買的Iphone6plus手機,還有自己那才按揭入手的愛車BMW1係,媽的磨合期都還沒開過啊,就這麼悲催的穿越了!
那一幕…那一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在巴厘島的海底漫步,突然被一個深邃狂暴的漩渦猛的拉入了漆黑的海底,意識瞬間全部喪失,待她醒過來時,已經……穿了!
白若曦不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妹子,她已經三十好幾了,性格堅強樂觀,事業成功卻待字閨中,不是她不優秀,而恰是各方麵都比一般經濟適用男好一點,反而高不成低不就,戀愛談了幾場,卻終歸沒個結果,這般遺憾的大齡剩女突然間穿了,到了這個鬼都不曉得的狗屁古代,她的心情…實是任何文字都無法形容。
初初穿過來時,她實不知該喜還是該悲,畢竟凡事都是相對而言的,她穿的這戶人家也算個小康,父親是一座名叫青陽縣的小城縣令,就她和弟弟兩個孩子,母親早已病逝,父親極重感情,一直未曾納妾,又當爹又當媽的拉扯她姐弟倆長大,很是不易。這麼個背景,若說喜,那隻能說比某些穿到深山老林或是鄉野農村的姑娘們強了百倍,畢竟不愁生活溫飽。若說悲,又比那些個穿成公主、侯門千金的差了許多。不過她白若曦可不是單純無知少女,三十多年的生活閱曆早已鍛造出一顆堅強無比的心,任何境地她都能冷靜的深入分析局勢,再通過自己超強的適應能力、學習能力把狀態調整到最契合。
可老天大約是成心與她為難,就在她剛穿過來1個多月、剛適應了一個單親縣令小姐的生活時,彌天大禍突然而至,父親白茂竹被離奇卷入了一樁巨大的貪汙案,據她事後打聽收集來的消息,那樁大案主犯是都轉鹽運使司運使邱遠山和揚州知府陸晉鵬、京城的內閣學士魏江,三個大人物協同一眾小官吏們合謀貪了鹽稅近百萬銀,那一案可謂震驚朝野,天子一怒,主犯全部抄家,順著運河而下的各州縣無數從犯紛紛鋃鐺入獄,終審後的那個月菜市口砍頭的鮮血浸染透了地麵的青石板,洗都洗不淨。可這麼大的案子,她是想破頭都想不出怎麼就把她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牽連了進去。因為剛穿過來才1個月,她還根本沒來得及了解外麵的任何信息,等一隊紅領黑袍的軍士衝進縣衙直接把白茂竹帶走時,她唯一能做出的反應,是立刻搜遍父親的書房,沒找到任何通敵叛國、舉兵謀反的信件文字,讓她長舒了口氣,據她淺薄的古代認知,最最嚴重的大約就是這兩樁,隻要不是這兩個罪名,其他的應該還保得住條命。白茂竹被帶走的那個晚上,她翻箱倒櫃的找錢,也不知白茂竹清廉與否,反正她最後超乎預期的竟翻出了約三百兩的銀票,攥緊了錢,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她連夜就帶著弟弟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