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情之珍(1)(1 / 3)

愛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年他們同時考研,成績一向很好的他卻意外失利。隨後他去了一家公司上班,盡管薪水不高,但他很開心。

在北京,除去兩人租房和吃飯的費用,攢下的錢也隻能夠為自費讀研的她交一年的學費。她也兼職,打幾份工,但換來的錢都支援了讀中學的弟弟。常常在換季的時候,她隻能站在漂亮的櫥櫃前,對著高傲的模特兒看一眼,在瞥見醒目的價格牌時,走進去的勇氣便淡若無痕。她知道,一份堅定穩妥的愛情,是他所能夠給予她的所有,再強求更多,便讓他為難。他所能做的,隻有多加一次班,多掙一點兒錢,為她買喜歡的小首飾,或者讓她少兼職一份家教。

他的努力工作,不久便得到了上司的賞識。因此,當去澳洲學習考察十天的機會來臨時,上司堅決地將他的名字記下。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請她去吃向往已久的大閘蟹。兩個人坐在窗明幾淨的店鋪裏,想著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得到了提升,她也畢了業,兩個人在北京便可以慢慢地攢錢,買一間小小的房子。然後換成大的,再然後像別人一樣,有了孩子,亦有了車子。這樣富足的生活,因為窗外春日和暖的陽光,塗上了一層格外誘人的色彩。

但他們的欣喜還沒有從眉梢散去,他便從上司那裏得知,為了辦一些相關的手續,每個有機會去澳洲的人,都要繳納兩千元的費用。同去的人,他們幾乎毫不猶豫地就交了錢。

他當然無法帶她去,甚至是否花兩千元買這次出遊,他都猶豫了許久。最終她微笑著說,去吧,記得給我帶份當地的小禮物回來,他這才擁住她說,等著,我會給你帶全澳洲的溫暖回來。

在他去澳洲的十天裏,她多打了一份工,將掙來的錢買了一個漂亮的衣櫥。她不能讓已經工作的他,穿著因為無處懸掛而帶有褶痕的衣服。跟在身後的她,需要做他的另一雙眼睛,幫他注視一切微小的瑕疵。

十天後,他歸來,給她帶來的禮物,是一張在澳洲遊走的光盤,一件純羊毛的漂亮開衫和毛裙,外加一雙與之完美匹配的靴子。她抱怨他,不該為她花這麼多的錢,而他自己,卻一件東西都沒有舍得買。他笑著刮刮她的鼻翼,說,能夠出去旅遊已經是我給自己的最貴的禮物了。

兩個人相擁著看他拍的錄像帶,一切都拍得那麼生動,連他睡覺的窗台上一隻小小的螞蟻,他都不忘了讓她知道。可是,當錄像帶放到最後,他背著行李包,在北京的機場,對著鏡頭衝她說:嗨,寶貝,我回來啦!她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他哄她,可是,他越哄,她的眼淚卻來得越是洶湧。直到最後,他緊緊地擁住她,說,寶貝,是我的錯,不該那麼自私地一個人跑到澳洲去。她終於在他的這句話後,緩緩地,走到新買的衣櫥前,從他的一件學生時代的舊衣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她將這封信,與他帶來的澳洲的光盤放在了一起。

她什麼也沒有說,但他卻是從她的眼睛裏讀出了她深深的疼惜和愛戀。他為她放棄了公費讀研的機會,卻讓她去念自費的研究生;他放棄去澳洲旅遊的機會,卻用省下的兩千元錢,為她買了一直想要的衣裙;他為她找人刻錄下澳洲的光盤,而後自己配音上去,為了不讓她看出破綻,又跑到機場,補拍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有自己出現的鏡頭。他為她所撒的一切謊,隻是因為,他希望自己能夠一點點地,將別的女子輕而易舉就得到的幸福帶來給她。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卻不知道,愛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它那麼敏銳地,就窺到了一切的秘密。

在年少的夜晚數星星

“不是疼……”

“你的聲音挺奇怪,也挺揪心的……”

他的這句話,又使我想起了方玲,想起了馮小秋。我不知道,她倆為什麼總是橫在我心裏,就像兩隻老鼠在我的廳堂裏穿梭,趕不走,也忘不掉。他是在拿我的聲音和她們的比,他經曆過三個人,不對比才是不正常的。接著,我像吃了什麼不好消化的東西,心裏憋堵起來。

漂亮臉蛋是青春的負累(1)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不到冬至,就下了第一場小雪。

上午第二節下課後,我站在走廊裏,把手伸出去。雪花兒落在手上,看沒來得及看清它的模樣,就化成了一小滴水。我喜歡雪,喜歡任何自然恩賜的浪漫的物事,比如清晨恣意的風,比如冬日淒慘的夕陽。我一個人來到操場上,仰起臉,閉著眼睛接雪花。雪花一片片地落下來,像是一隻隻冰涼的小螞蟻,在我臉上爬呀爬,癢絲絲的,可愛極了。

課間操並沒因下雪取消。高音喇叭裏先是響起了雄壯的《運動員進行曲》,接著響起了校長的雄壯聲音:“全校師生請注意!全校師生請注意!今天下雪了,正是鍛煉身體、磨練意誌的好時機。大家馬上到操場上來,馬上到操場上來!”

校長發話了,沒有誰再敢躲在教室或廁所裏了。教學樓裏一下子湧出了很多人,很快散布到了操場上。下雪對學生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操場上大家的情緒顯得格外興奮,把平常天氣裏的壓抑,都在這雪花紛飛的時候宣泄出來了。人堆裏最紮眼的當數洪敏了,她穿了件嶄新的紅呢大衣,領子上有一圈又白又長的兔毛,頭上還配了個紅帽子,帽邊兒上也有白兔毛,俗話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遠遠看上去,洪敏的樣子跟畫上的王昭君差不多。

課間操一結束,洪敏就朝我跑了過來,拉著我的手朝教學樓走。和她的紅大衣一比,我身上這件“出土文物”級別的黑大衣,別提有多寒磣了。和她走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愛彌爾·左拉筆下的“陪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