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麼渴望她的身體能夠好起來,跟我一起飛翔,去迎接每日冉冉升起的太陽,去實現她繼續學業的夢想。但主任醫師告訴我,若琳的身體沒有恢複的可能。
在希望與失望中,我結束了三個月的實習期,重新回到學校。以後的每個星期,我會給她寄去一封信,表達對她的關心和問候。周末,我總是帶上一本她期盼已久的書去看望她,給她講講學校裏發生的故事,跟她討論書中闡述的思想。若琳總是癡癡地望著我,用盈盈眼波告訴我,她等了我整整一個星期了。
大學畢業我並未分配在若琳所住的那家醫院,但我的工作單位離它並不是很遠。我接觸了許多病人,早已沒有了當初為若琳聽診時的那種害羞,我總是以一個醫生的天職盡力為他們診治,把一些生命垂危的病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若琳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但有時會為我綻放出兩朵紅暈。一次我踏進她的病房,發覺她把我寄出的信捧在心口,輕哼鄧麗君的那首“甜蜜蜜”。她不是一個肯輕易表達感情的女孩,我知道她在滿心懷喜地等著我,心裏湧起陣陣感動。
除了若琳的家人和我,她的高中好友雁也時常來看她,雁是活潑開朗的,總帶給病房一連串陽光燦爛的笑聲。望著這兩個年紀相仿經曆迥異的女孩,我總是感歎人世間的不平,讓我的小公主隻能在病床上跨過她的花季。
漫步在醫院的花園中,我第一次輕輕地吻了若琳的臉頰,若琳羞得滿臉通紅,告訴我她的頭好暈。我心裏始終藏匿著的恐懼慢慢升了上來,生怕若琳有朝一日長睡不起,讓我再也無法感受到她的柔情。
一日下班回家時父親麵色沉重,他拿起桌上的一張信紙,上麵有我的筆跡。我一把搶過信,那是我前一天晚上寫給若琳的,還未來得及封口寄出。父親問我和若琳到底是怎麼回事,隱私被窺探後的怒氣驅使我理直氣壯地向父親坦白了所有的一切。
父親發了更大的火,他不允許我去愛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掌握的女孩。“這不是她的錯!”我吼道。
第二天去醫院看若琳時我總是魂不守舍,幫她削蘋果也割破了手指。敏感的若琳似乎覺察出了什麼,用嘴吮吸著我的傷口,然後像認錯的小孩子那樣,默默不語。
晚上母親也來試圖說服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講她要的是一個身體健康,能給她帶來一個活潑孫子的媳婦。而我很清楚地知道主任醫師說過若琳不適合結婚,更不適合生育。
我整日陷入苦惱中,為這朦朦朧朧,不被別人認可的初戀而煩惱,為父母的歎息聲和緊鎖的眉頭而煩惱,不敢對視若琳期盼的眼睛。工作中,也時常出現小差錯,麵對著**醫生質疑的目光,我更是心亂如麻。我承認我很膽怯,不是一個為了愛情可以拋棄一切的人,更何況這份愛讓我承擔了太多的憂慮和擔心。
最終我還是抵不住壓力,狠下心腸對若琳說了抱歉。若琳如夢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了,她用很冷很低的聲音喃喃自語,“不必說抱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你再也不用來了。”我虛偽的眼淚漸漸湧了上來,我知道自己這個劊子手毀了女孩唯一的希望。
從此我再也沒有找過若琳,也沒有勇氣寫信或打電話跟她表示最簡單的問候。我刻意地去遺忘這個帶給我初次心跳的小精靈,因為隻要一想起她,內疚之情就會讓我痛上很長時間。
三年後在父母的精心安排下我認識了我後來的妻子----一個健康堅強的女人。到了該成婚的年齡我們決定攜手共度一生。
婚禮的那天,突然傳來若琳的死訊,當她的好友雁用冰冷的目光狠狠刺向我,並扔給我若琳的遺物——一堆我過去寫給她的信時,我幾乎不能呼吸。
我終於辭去了醫院的工作,我沒有任何勇氣再次直麵可能隨時降臨的死亡。
我的少年給你你
娟是我初中的同學,就坐在我後麵。她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學習尖子,也是全班公認最漂亮的女生。她的睫毛很長很密,很像封麵上的大明星,唯一的區別是娟的長睫毛是真的。一對美麗的大眼睛又黑又亮,有一種奇特的魅力,當它們沒有看你的時候,你的目光會被不自覺地吸引過去,然而當它們看著你的時候,你不敢與之瞬息對視,否則會被灼得臉紅心跳。
七七年,我們上初三了。也許是由於學習還好,能時不時幫哥們兒一把,我在男生中還是頗有威信的。為此老師竟讓我當小組長,實指望我能管住組裏幾個包括我自己在內的調皮搗蛋的男生。那個年代,十五、六歲的男女中學生之間是不說話的。實在不得已時,也要盡可能避人耳目,以免被同學取笑。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班委的娟實際負起了帶領組裏幾個女生的責任。
那年夏天,學校照例停課兩周,到附近農村去幫農民收麥子。為了幹得快,老師讓我們各組之間展開競賽。我簡單地向組裏同學交代了幾句,就身先士卒地幹了起來。別看我們組的男生平常淘氣,學習不行,幹起活來還就數這些淘氣包幹得快。當然了,女生在娟的帶領下也頂起了“半邊天”。不久我們組便遙遙領先,率先幹完了分給我們的那一塊地,在**組同學驚訝的目光中轉移到另一塊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