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愛情謊言(1)(1 / 3)

不能說的秘密

70年代末,他們結婚了。

那時候,結婚如果有手表、縫紉機和自行車這“三大件”是值得驕傲的事情,他們隻有走走停停的上海牌手表和一台破舊的縫紉機,但是他們很滿足,因為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結婚兩年來,他們給鄉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早晨推著自製的手扶輪車(中間一個大大的木製輪子,一塊木版鑿穿後,架在輪子上,可載物,可坐人),就軲轆軲轆地去田間勞動。等到午飯時間,丈夫就會推著妻子,妻子哼著小調,有說有笑地回到家中。

下午通常是他較為閑暇的時間,那時,妻子會坐在發著奇怪聲響的縫紉機上,修補丈夫穿爛的衣服,或者改裝鄰居放棄的衣服,改裝後又是可穿的“新衣服”。那時,丈夫會在一旁一邊“上海牌”手表,一邊陶醉地看著妻子。

妻子說:“昂子(傻子),那快手表沒大用,就不要撥撥整整它了。”然後妻子被著丈夫歎了口氣。丈夫笑咪咪地看者妻子,不語,然後把手表戴在左手上。過一陣子,丈夫開口說:“咱後村開了個大農場,結的果子真是好大嘞,我以後去幫他們守,也可以賺幾個錢。妻子頓了鈍,“附近有個叫河贛的中學,也要一個掃地的,我也去……”

第二天晚上,丈夫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來,身上粘滿了髒兮兮黑乎乎的東西,顯然是身上被什麼站髒東西黏住了,欲用泥去抹而留下的。妻子湊上前,小心翼翼地抹去黏在丈夫身上的脹東西,關切地問著問那,但這總是在丈夫的吞吐中不了了之。

連續幾個晚上,依舊如此。

丈夫發現妻子的手又紅又腫的,就說:“這是咋的啦?”妻子趕忙把手縮回,神情顯得有些慌張,“那個學校的地板太髒了,提水提的。”妻子又很機敏地問道:“那你呢?”丈夫這次還是吞吞吐吐地回答:“每天啊……要去看好大的果園……那麼高的山……不小心就滑倒……”

打那以後,他們都為對方留了個“心眼”。後來,丈夫發現,妻子每天下午去的是生產鐵藤掃把的工廠,製作鐵藤掃把需要用手去揪鐵絲……妻子也暗中了解到,丈夫去的是又髒又潮又臭的煤礦……

幾個月後,丈夫欣喜若狂地帶妻子進入他們的房間,妻子哇一聲喊了出來——一台嶄新的縫紉機展現在她眼前。丈夫看到妻子濕潤的眼眶,安慰道:“我買給你的,不哭啊……”丈夫的臉也疑惑起來,“原來的縫紉機呢?”

妻子不語。

妻子依偎在丈夫懷中,丈夫也抱緊了妻子,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撞在地上,妻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褲袋——一塊嶄新的手表已經從中滑下地麵。

丈夫趕忙用右手把左手裸露的手腕上的衣服拉了起來,不讓他妻子知道他是把舊手表賣掉才湊夠錢買縫紉機……

永傷

不知又睡了多長時間,不知夢裏楊花又落了多少,草地上,冬兒對早已睡醒的雪蓮說:“我……馬上就要去美國留學了……我走了,你也無所謂的吧?因為你丫頭一向都不在乎身邊有沒有我陪……”

是誰說過,人最孤單的時候,決不會掉眼淚。所以她不掉眼淚,所以她仿佛無所謂,可是她不掉眼淚不是因為她沒有感觸,不是因為她不想得到愛護,不是真的無所謂,隻是,人最孤單的時候,決不會掉眼淚……決不會……

“我……馬上就要去美國留學了……我走了,你也無所謂的吧?因為你丫頭一向都不在乎身邊有沒有我陪……”在這樣寂寥而冷寂的日子,那聲音猶如醍醐灌頂,仿佛瞬間可以穿透和擊破澄澈縹緲的天空,回音重重像海嘯一樣唐突地淹過來,蕩過去,像潮湧一樣唐突地反複地漫過來,蕩過去,像是電影裏特定情節的音效處理,更像硫酸一樣唐突地灼疼他的自尊。“原來我在你心中早……已經是這樣的人……”雪蓮呆呆地喃喃自語著。

一句話就讓雪蓮濕了眼眶。在雪蓮的生命裏。冬兒就這樣消失了不見了。一個背影都敞露無遺的果絕。一定有風兒在悲鳴,雪蓮迎著風撐住眼簾,用力不眨眼。可是一定有雲兒在下淚,否則為什麼會濕了眼眶……為什麼……

“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爸爸,媽媽,還有冬兒……”雪蓮從小就死了爹娘,雪蓮從小就經常陷入無愛的恐慌中,一個眼神都無力掩飾的恐慌……恐慌……隻有冬兒,惟有冬兒。隻有冬兒,惟有冬兒的愛帶她回了家。回到了溫暖而且美好的家。隻有冬兒,惟有冬兒的愛像一朵雪蓮花一樣的純美。可是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爸爸,媽媽,還有冬兒……

好多年了,冬兒再也沒有聯係過雪蓮,仿佛她已經消失了死掉了。

“是的,你走了,我也……無所謂的……”一定有風兒在悲鳴,雪蓮迎著風撐住眼簾,用力不眨眼。可是一定有雲兒在下淚,否則為什麼會濕了眼眶……為什麼……

很多年後,很多人一提及那個陳雪蓮啊,就會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然後說那個妹子做人不行,太冷漠了……太冷漠了……

可誰知,雪蓮的眼眸裏曾燃燒過一團相信,她相信冬兒就是她最美的相信,明亮如燈塔的相信,簡單如指環的相信。因為相信,所以相信。可是相信如水,水蒸發了,可是,相信如火,火滅了。曲終了,人散了,心碎了。她的心學會冷聳如冰淩了,仿佛冰靜了心骨,削尖了菱角。她的心學會闃寂如夜了,仿佛她已經死了一樣,那麼安靜。她的世界,永遠顯出遙遠而且哀傷的樣子。她用盡全力隻為緘默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