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無憂在哪裏?”安然掙紮著起身,被剛進門的洛繹給摁住。
“我們沒找到他。不過我相信無憂吉人自有天相。”洛繹說道,“我已經通知了水千葉,若是有消息,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無憂……”
“無憂……”
夢中壓抑的一切都放開了,她能盡情的呼喚,盡情的哭泣,盡情嘶啞地叫著他的名字。
“什麼都沒找到嗎?”
“沒有。”洛繹有些為難,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在原地,什麼都沒找到。”
“這樣。這樣……”安然覺得大腦裏麵一片轟鳴,盈盈和洛繹在說著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了。
心,像是麻木了一般,任憑冰凍的感覺侵蝕。人,也像是丟失了魂魄一般,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然,你,你沒事吧……”盈盈被安然的狀態嚇了一跳,“你別嚇唬我。”
“我沒事,我沒事……我怎麼會沒事?哇……盈盈,我……”安然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她歇斯底裏地叫喊著,所有的悲慟都化成哭聲。
哭泣,從來沒有過的心痛。
她麻木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甚至連哭泣也忘了源頭。那種心傷,在不敢相信與不敢接受間徘徊,她泣不成聲。
“安然……”
盈盈也跟著哭了起來。
“無憂會沒事的。”洛繹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從懷裏拿出一張照片,“這個是水千葉派人調查拍攝的。”
那些照片很清晰,但安然卻看不懂。
“我們三個人掉落的距離並不遠。若是無憂的降落傘能夠安全地落下,也不會距離我們太遠。但周圍卻沒有發現他的影子。不過,我們發現了這個。”
洛繹拿出一張照片,“你看這個飛機殘骸旁邊,像不像降落傘的模樣?”
“不錯,是降落傘。”安然激動了起來,“是無憂的降落傘嗎?”
“應該是的。”洛繹輕輕一笑,“按照降落的速度和爆炸的強度,無憂不會又問題的,何況,降落傘沒什麼大礙,人怎麼會有事呢?我想,咱們幾個落下之後都昏迷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裏,或者有人看到無憂昏迷,將他救走了也說不定呢。”
安然看著那張照片上的降落傘,心裏有些許的安慰。她呆滯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靈動,“謝謝你,洛繹。”
洛繹神色有些古怪地將那些照片收起來,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無憂不會有事的,若是他醒來之後找到你,看到你這模樣肯定會心疼的。來,吃點東西吧。”
盈盈將煮好的雞湯端過來,安然麻木地吃了小半碗,懨懨地躺了下去。
看到安然閉上了眼,呼吸均勻。盈盈和洛繹躡手躡腳地走出病房中。
“水千葉真的發現了無憂的降落傘?”
“沒有。這張是我做的。”洛繹表情淡淡的,“若是她認為無憂已經遇難了,便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不能醒過來。隻有用這種方法,讓她恢複活著的信心。”
“我懂了……”
“我已經訂了回去的動車票。有了這次事故,安然不適合坐飛機了。我想,還是快回去的好……”
“水千葉真的沒有一點消息嗎?“
“沒有。無憂像是憑空失蹤了一般。非常詭異。”洛繹歎了口氣,“若是有消息,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就害怕……”
“害怕什麼?”盈盈反問道。
“害怕,無憂他凶多吉少……”
“噓……”盈盈捂住了洛繹的嘴,“千萬不要說這種話,若是被安然聽到了,我害怕她接受不了。”
“哎,我相信無憂吉人自有天相。這起事故,水千葉已經著手調查了,我想,這和冷刺的殘部有著莫名的關係。”
“冷刺?”
“不錯。就是雪千城和喬熙的屬下。水千葉說過,雪千城和司若薇不小心跌落進隧道中不知去向。喬熙則被蔓藤吞噬,他和石岩兩個人傷痕累累地逃出那個地方之後,便有冷刺的人接近。”
“我有些懂了……”盈盈刻意壓低聲音。
“水千葉並不好過。雪千城雖然不是他的孿生兄弟,但一直以來水家將他當成親生孩子。這涉及到水家的家醜,水千葉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他一直很奇怪,原本那個地方雖然凶險,但突然之間發生變故卻是始料不及的。”
“突然之間發生變故?”
“不錯。水千葉說,原本平整的路突然塌陷,走在前麵的司若薇和雪千城便被陷了進去。他和石岩僥幸逃脫,也身受重傷。他們慌不擇路,竟陰錯陽差地找到了一個捷徑,這才安全逃出。他們經過的那個地方已經全部坍塌……”
“是這樣哦。”
“我想,這大抵和望月城中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們有很大的關係……”
“…………”
洛繹和盈盈的對話還在繼續,安然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又慢慢閉上,淚水肆虐,泣不成聲。
她竭力隱忍著,覺得呼吸也疼痛不堪。
悲傷的時候,能哭出了也是一種幸福。
刀子在心口隔斷,赤裸裸地在滴血。
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思考,腦海中隻有一個血色的影像,無憂的身影在眼前漸漸清晰,卻又漸漸模糊。
她想要用力抓住無憂的手,無憂卻像是通紅的霧氣一般,慢慢地消失,慢慢地變淡,慢慢地……
淚水早已經模糊了雙眼,洛繹和盈盈的話語還在繼續,那種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夢裏醒不來的夢,通體的血紅,像是一種無言的訴訟。
“我不相信他有事。”安然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地說道。
“安然?”盈盈在門外聽到了安然的話,她臉色一變,跑回屋子裏,看到坐起的安然,“你沒事吧?”
“沒事。”安然掙紮著起身,“我要去那個地方看看。”
“別去了。那裏已經被清空了,什麼都沒有。”盈盈低著眼,歎了一口氣,瞞著她,終究也沒有辦法。
“清空了?”安然呆愣愣地,突然一笑,“沒有他的任何身影?”
盈盈點點頭。
“好,很好。安無憂,很好。”安然連著說了幾個好,“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總是不能強求的。”
她仰天一笑,笑容裏帶著血色印記,“洛繹不是買了動車票嗎?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回去吧。”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語氣也沉靜了下來。
“好。”盈盈歎了口氣,終究還是點點頭。
原本四人的旅程變成了三個人的。動車準時出發,在特等座上,安然始終一言不發。
洛繹和盈盈相互看了看,“安然,你……”
“盈盈,我們三個人,鬥地主吧。”安然突然一笑,燦爛如花。
“嗯?”盈盈和洛繹對她的突然轉變沒有適應過來,“鬥地主?”
“對啊,就是大學裏經常玩的那種。”安然燦爛地笑著,從乘務員那裏買來一副撲克。
“抽到了紅桃三便是地主,開始吧。”
洛繹輕輕一笑,暗地裏捏了盈盈的手。
動車的速度很快很平穩,安然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玩著,笑著,那種笑容異常燦爛,燦爛的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