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來的時候,雪千城正坐在樹下沉思,他原本英俊的麵孔上有些憔悴,下巴上也長了胡渣。
“千城。”易巫師拍了拍雪千城的肩膀,“事情,或許沒有壞到那一步。”
“你不懂。”雪千城站起來,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其實根本不在乎生死的,我在乎的,隻是她的心,如此而已。”
“我明白。”
“你明白?”雪千城搖搖頭,無奈一笑,“跟我來吧。”
雲熙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雪千城,她的心裏極亂。雪千城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其實並不排斥,相反,還有些激動。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他的母親,所有的美好全都化成泡影。那些年的恥辱和暗無天日依然縈繞在心頭,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夠重新醒過來。
那個時候,她被囚禁在地牢裏,是雪千城經常偷偷溜進來送些東西,若不是他,她早已經沒了活下去的欲望了吧。
可是……
感情就是這樣,隻是一個念頭,若是這個念頭對了,便是相傍相依,若是念頭差了,便是南轅北轍。
雲熙躺在軟榻上,覺得身心疲憊。不知道為什麼,她行醒來之後便覺得異常疲憊。
那種衰竭的感覺令她很恐懼,她害怕失去,害怕孤獨,害怕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天等待著那個熟悉的小身影。
千城……
雲熙捂住胸口,慢慢地閉上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她的腦子裏竟然全是雪千城的影子。
“就是這裏。”雪千城推開門的時候,雲熙已經昏睡了過去,她其實剛剛醒來,但剛才的胡思亂想令她異常疲憊,隔了才半個小時便又昏睡了過去。
易巫師走到雲熙身邊,把了把脈,臉色漸漸凝重。
“有話直說吧。”雪千城歎了口氣,眉頭緊皺。
“在這裏?”
雪千城點點頭。
“心髒功能接近衰竭,全身的機能都在退化。已經為她續過一次命了,我,回天乏力。”
“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雪千城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易巫師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髒停止了跳動。
那種無言的心疼,誰也無法知曉。
他機關算盡,為了救回已經沒有生機的她,辛辛苦苦經營了十年,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這一切,換來的,不過是短短幾天的相聚。
“還有多久?”雪千城的聲音在顫抖。
“最多三天。”易巫師歎了口氣,拍了拍雪千城的肩膀走出屋子,巫師,原本就是逆天的存在,將別人的命借用到她的命上已經破壞了原本平衡,若是再……
“三天……”
雪千城輕輕一笑,雲熙才醒過來兩天,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相處,甚至,他還沒有對她訴說這些年的思念與痛苦,便又到了分離。
十年的等待,換來了五天的相聚。
這個代價,是否太大了?
雪千城突然覺得眼睛濕濕的,那種澀澀的感覺令他非常不舒服。眼角滴下的淚水彙集到嘴角,鹹鹹的,苦苦的,那是淚水的味道麼?
他用力閉上眼睛,阻斷淚水的來源,但那淚水卻像是決堤了一般,泵湧而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當得到的巨大喜悅充斥著內心,卻被突然告知,那個人隻有三天生命的時候,所有的偽裝和堅強都在一瞬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