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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公寓裏猛了一層灰,由於激烈的戰爭,這裏也沒能幸免於難。屋內的擺設大多已經麵目全非,牆紙和水泥碎片淩亂地散在變形了的地板上。
斛黎跨過倒地的落地燈和玻璃茶幾的底價,走進南方的臥室:充當工作室的複層幾乎完全坍塌,隻靠幾根沒有徹底斷裂的鋼筋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斛黎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走向南方那早已麵目全非的書桌,小心地拉開有些卡住的抽屜。
所有的文具他都拿出來檢查、所有的參考書他都抓著封麵書頁向下抖過,但直到最後,他幾乎將南方的房間徹底拆毀,也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難道……最後的那幾頁紙已經被小南扔掉了嗎?雖然不是什麼多特別的東西,但斛黎還是覺得有些失望。他隨意地轉過身子,袖口上的金屬夾碰到空蕩蕩的抽屜,“哢噠”一聲,從抽屜底部滑落一塊活版,露出其中一個羊皮紙小包裹。
棕黃色的羊皮紙內,整整齊齊地放著一疊相片。斛黎看著已經有點磨損了的照片,最後隻是深深歎了一口氣:那是一大堆拍立得,照片中的隻有自己一個人,頂多也就是能看到南方衣服的一角,顯然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拍的。
每張照片反麵都用黑色的油性筆寫下了拍照的日期和事件:“第一次正式的約會”、“斛黎穿圍裙的樣子”、“睡臉比平時看上去可愛多了”……最後一張,則是在遊樂園的旋轉木馬上,也是唯一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
那一天最後在木馬上的時候,南方非要拉著他拍大頭照,於是兩個人以王子公主般的姿勢一前一後坐在木馬上,對著鏡頭露出微笑。
照片翻完,斛黎終於看到了自己尋找著的筆記本的最後幾頁,第一行寫著:“這些照片裏的事,是就算死亡消失都不能忘記的事。”
斛黎攤開紙張,從邊緣拚合起來,終於看明白了南方殘留在本子上的“時間”、“可能”這些詞是什麼意思。
紙上畫的是兩條平行的時間線。較長的那一條上,前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寫著“殺死我的車禍”。第二條時間線則是以這行字為起點往後延伸,相對應的第一條線的部分,全部轉成了虛線,並寫上了“世界本應該有的樣子”。
接著是一條大大的肩頭,從上方的時間線末端的一點拉到第一條時間線的起點,箭頭上寫著“消除異常因素,是讓世界恢複應有模樣唯一的方法。”
在下麵,則是大量南方對於南天的力量和自己之間關係的推測,纖細的字體在反複的塗改之中變得難以辨別。
“開什麼玩笑……”斛黎將相片收進口袋,然後將寫滿字的紙張撕碎,拋向天花板,如同下雪一般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南方想要毀滅自己,來重置這個世界嗎?她憑什麼以為這個世界是扭曲錯誤了的?憑什麼認為真正的世界裏,自己早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