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彥彧打開車門,將她的腿小心地收攏在臂彎間,輕輕地將雲傾放到了車後座。
車內的空調大開,雲傾身上披著傅彥彧的大衣。
傅彥彧站在車邊,突然眯著眼朝樓上敞開的窗口望去,被支起的玻璃窗後有一道視線同樣筆直的射過來。傅彥彧看了眼,平靜地收回視線,臉上表情維持著一貫的諱莫如深。
看見張繼大包小包的走進,傅彥彧從他手中接過陽陽,看了眼他身後的溫汐,淡聲囑咐了一句:“你送溫小姐回家。”
說完轉身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將陽陽遞給車裏的雲傾,再次關上車門。
傅彥彧坐上駕駛座,雲傾雙手抱著陽陽,等著溫汐上來,卻見傅彥彧直接就發動了車輛,雲傾趕緊朝後車窗看了眼,回頭看著男人語氣憤憤道:“你怎麼把溫汐丟下了?”
傅彥彧深幽的目光看了眼後視鏡,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從容閑適地回道:“我們回老宅,你讓我帶著她一起見長輩?”
“……我要回家。”
雲傾心裏砰砰通通地亂跳,她沒有見過她家裏的長輩,今天見到他舅舅也是突發狀況,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好意思出去見人。
雲傾還是想等自己腿傷好了,抽一個好日子,鄭重拜訪才好。
人都上了車,傅彥彧沒有搭理,沉默以對。
雲傾看著男人的側臉,那堅硬的線條在朦朧的燈光中顯出幾分柔和,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輕聲建議:“要不明天去,怎麼樣?”
“你看我現在還穿著病服,裹著被子,陽陽也睡著了,這個時候我們去拜訪好像也不是很有禮貌,你說是不是?”雲傾扯了扯裹在身上的棉被,循循善誘地勸說著。
聽著她的狡辯,傅彥彧眸中閃著笑意,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重複一句:“明天?”
唯恐他不同意,雲傾趕緊點頭,“今天實在不方便,明天,明天好不好?”
“那就明天吧。”
聽到傅彥彧爽快地應了,雲傾高興地點了點頭,暈暈乎乎中感覺自己好像又上當受騙了。
可是,管他呢!今天總算逃過一劫!
傅彥彧開車將雲傾送回了家。
雲傾手上抱著陽陽下了車,不過就是腿跛了些,她想自己走上去。卻見傅彥彧長臂一展,手臂用力,利落地將母子兩人打橫抱進懷裏。
雲傾雙腳騰空,不得已騰出一隻手來抱住男人的脖子,一隻手緊緊地將陽陽朝男人懷裏摟了摟。
“重不重?”
勸說了半天,雲傾也認命了,知道他不會放自己下來,於是乖乖地靠在男人身前,一動不動,希望自己不要太重。
聽到女人在耳邊小聲地問著,傅彥彧抱著她的手臂又朝上墊了墊,男人臉不紅,氣不喘,腳步堅定而沉穩地朝電梯走去。
“您媳婦怎麼了?”
這個滿身矜貴的男人太耀眼,出現在小區幾次便被保安記了個全,看樣子就知道他是個有錢人,見他懷裏抱著一大一小,便熱絡地上來打招呼。
最近被保安行注目禮太多次了,雲傾依舊沒有適應,看見有保安看過來,立刻臉紅心跳地將腦袋埋進男人的懷裏。
傅彥彧聽到聲音,吝嗇地將目光看向一旁涎臉涎皮的保安,男人棕灰色的瞳仁縮了縮,眼前的人有幾分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男人冷靜如寒霜般的目光落在保安身上,噤得保安一動也不敢動,額頭上不受控製地冒出了冷汗。
他趕緊小跑到電梯邊幫忙按了電梯上行按鈕。
傅彥彧目光沉沉,在保安一陣諂媚的笑臉中,闊步進了電梯。
保安看著電梯門關上,立刻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撥了過去:“您好,……對,他們一起回來的。行!……沒被發現,我辦事您放心。”
電話那頭又說了幾句,保安摸了摸鼻頭,等電話掛斷,不屑地譏諷了幾句,將電話揣進褲兜裏,拿著巡邏棒晃晃悠悠地朝外麵走去。
傅彥彧抱著雲傾回了主臥。
他將雲傾輕輕放在床上,又將她懷裏的小家夥抱了起來。
聽到小家夥在耳邊不耐地哼了幾聲,傅彥彧放在小家夥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拍了拍,安撫著半睡半醒的小家夥。
陽陽哼唧了幾聲,便趴在傅彥彧的肩膀上繼續睡著了。
雲傾看著傅彥彧抱著陽陽離開臥室的背影,男人身姿高挺,陽陽趴在他的肩頭,一大一小兩個腦袋並排著靠在一起,陽陽肉嘟嘟的小臉擠在男人的脖頸處,微張小口呼吸。
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雖然倔強固執,也有著很多小脾氣,可是,她一直都相信,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正如同那些年少時光裏,他不言不語,默默地為她做了那麼多事,正如張繼所說的,他為她妥協了太多。
傅彥彧走進來的時候,雲傾正從衣櫃裏拿出睡衣,一隻腳蹦蹦跳跳地朝洗浴室走去。
“你在幹什麼?”傅彥彧擰著眉看過來,語氣不滿地嗬斥。
“……我想洗個澡。”
聽了他嚴厲地叱問,雲傾條件反射地氣短,手指撚著睡衣,低頭回避著男人咄咄的視線。
“傷口還沒好,醫生的話也不聽了?”
傅彥彧走過來,抱著正金雞獨立的雲傾走回床邊,沉著臉,表情嚴肅。
“可是,我想洗……”
雲傾在他懷裏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拽著睡衣,不肯妥協。
今天從車裏翻出來,在泥裏滾了一回,衣服換成了病服,可是去不掉滿身的血腥味和藥水味。她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躺在自己的床上,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滿身的細菌攜帶體,現在被傅彥彧放到了床上,便覺得床單都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