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般的圓頂大廳,空蕩寂寥,除了圓柱後偶爾快速走過的黑色身影,顧行瑞坐在輪椅上,正低頭對管家吩咐著什麼事。
看見傅彥彧和雲傾進來,他瞥了一眼,看著雲傾,猶如長輩般滿臉慈愛地看著她,招了招手,笑道:“小女孩過來。”
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從管家手中接過一個精致古典的木夾,按著電動輪椅按鈕朝他們麵前駛進。
“聽說你們中國人第一次見家長,都要送見麵禮。我這裏也沒有什麼珍貴的物件,這個是他奶奶臨終前要留給孫媳婦的,保管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送出去了。”說完,顧行瑞將木夾遞向雲傾。
雲傾有些踟躕,又有些激動。
眼前的老人家和藹可親,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已經未曾體會過父愛,和傅彥彧在一起,她沒有見過他的長輩,也未曾了解過這些習俗。現在突然被人這樣重視的看待,而這個人還是她心愛男人的親人,雲傾看著傅彥彧,不知道該不該接。
“您自己收著吧,我們不需要。”傅彥彧眉毛皺著,冷漠地拒絕。
說完,就拉著雲傾的手朝樓上走去。
雲傾有些緊張,雖然知道傅彥彧心裏的不痛快,她卻不想讓兩人關係弄得這樣僵持,畢竟,這個人,怎麼說都是他血緣上最親的人……
“你就這麼討厭爸爸?爸爸也活不了多久了,這隻是爸爸的一份心意,也是你奶奶多年的期盼,你能找到好女孩,爸爸為你們高興,你就不願意收下?”
身後是顧行瑞誠懇的請求,一個老者懺悔的聲音往往聽了讓人心酸。
雲傾也不例外,她伸手扯了扯傅彥彧的胳膊,抬頭望著他,見他麵色沉沉,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傅彥彧悄然一歎,目光看向她身後,隻見顧行瑞眼神殷切,手指顫顫巍巍地舉著木夾。
“不要再做父慈子孝的事了,您心裏清楚,我們都不需要。……還有,希望您不要在她麵前再打出什麼長輩的幌子來吆喝,我的父親是誰,我心裏清楚。您和我不一樣,您的兒子是誰,也希望您心裏有數。”
不等他說話,傅彥彧攬著雲傾的肩膀,將她帶出了顧行瑞的視線。
聽了傅彥彧的話,顧行瑞蒼白瘦銷的手指猛地抓起木夾,用力地擲了出去,那價值連城的祖母綠寶石項鏈和戒指瞬間“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顧行瑞這一生雖然半生輪椅相伴,也算是風光無限。
曾經,他魅力無窮,桃花遍地,除了傅暖是他強搶過來的,其他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自己巴巴地貼上來的,他上半生誌得意滿,種下的荒唐債,注定要他下半生來償還。
因為父親被槍殺,他二十多歲接手黑手黨,經過幾年時間,他終於將組織內的反派勢力都清梳幹淨,並逐步發展成為西西裏最大的黑手黨組織。
這麼多年,他忙著事業,也沒有落下結交女人,就是他的孩子都能組成一個小籃球隊了,那時,他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培養繼承人,他讓手下收羅自己流散在各地的孩子,將他們帶回西西裏進行特訓,想讓他們有朝一日為自己開疆辟土,創造更偉大的事業。
卻不料,在一個聚會的時候,被一個孩子出賣了。
顧行瑞從火場中逃脫了,可是自己的那些孩子卻死的死,殘的殘,他幾年的心血都被那個孩子付之東流!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才終於從屬下收集的資料中知道,原來那個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幫派爭鬥中死去的競爭對手的孩子!
他沒有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著自己的女人,居然給敵人生了孩子,還要置他於死地!
這些陳年往事,他不願意想起!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汙筆!最大的恥辱!
因為這個錯誤的決定,他在輪椅上坐了二十多年!
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他的那些孩子們早就成才了,他隻需要在他們當中選擇最優秀的孩子來做繼承人,哪裏還有什麼擔憂呢?
可是,一把火,把這一切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