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一場意外,李祗如同一隻驚弓之鳥,再也不願意讓千憶在這裏停留片刻,立刻喚來一個婢女,命她送千憶回去。
他是世故中人,就算平時不得罪人,也多少會有些政敵,待在他的身邊其實會更不安全,他不想,也不願讓當年的悲劇重演,那個眉眼如畫的女子就那樣的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多少次夢回魂轉,卻隻重複著她美麗的眼睛閉上的瞬間,就這樣,時間停滯著,不再前進……
三皇子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那抹離去的嬌小背影,想到她剛才被挾持時,沒有一點恐懼之色,顏色從容淡定,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魄在她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至,而那狡黠的表情卻不減氣質,反而顯得調皮可愛。
”貴千金蘭質慧心,活潑機靈。是難得的奇女子呢!”三皇子看了一眼臉愁容滿麵的李祗,對他說。
“殿下繆讚了!是小女缺乏管教!”李祗有心無力的謙虛著,對這樣一個骨子裏不安分的女兒覺得很憂心!
“這次,你覺得會是誰?”見李祗臉色不佳,藍霄便撇開千憶這個話題。
“我李祗自問樹敵不多,在朝政上也懶於過問,他們用不著這樣對我。”李祗思忖著,在腦海中把可能的人都一一過了一遍,可那些人與他並無深仇大恨,根本犯不著出此下策,因為,一旦事情敗露,反而會連累到他們自己。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衝你來的!”藍霄看著窗外的夜色,麵無表情的說道。
平羌王平日並不在朝中結交大臣,自然也談不上官派黨爭之嫌,既無黨爭,又何來政敵?
招人眼的不過是他這個三皇子罷了!
藍霄冷笑著,心想,這才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呢?他不過是被無憂宮下了千鶴之毒,找李祗來討瓶解藥罷了,卻也被那些暗處之人妄加猜測,尾隨其後!
不知不覺的更已深,露已重,一個身影在王府中飛快的穿梭,一會兒便來到福韻殿前,李祗聽到動靜,走至殿外,書茗俯身跪在地上,“稟告王爺,小人緊跟其後,那人先是在城中轉了一圈,隨即,進了大皇子的府第。小人在大皇子府潛伏觀察,那人並沒有出來。”
李祗皺緊眉頭,“行了,你下去吧!”如果是大皇子,那也許就是衝著三殿下來的。他一介武夫,大皇子根本用不著在他這個毫無勢力的異姓王身上費神。
三皇子也走了出來,看了看深重的夜色。”看來是藍某人連累了你!“
“殿下說那裏話,微臣能夠為三皇子牽馬縛韁,已深感榮幸!既身處亂世,又何懼那些個小人!”
“隻是,我無意於皇位,你跟著我,也太委屈了些!”三皇子看著俯身跪拜的李祗,聲音淡淡的。
“李祗也知道,一個異性藩王在大周更需謹小慎微,也從不想攬勢集權,成為顯赫重臣,隻求妻女平安,淡泊此生,便心已足矣!”這是他的真心話,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恨透了權謀的爭迭,厭惡了人與人之間的虛偽欺騙。
“安得清平地,釋我隱逸懷。能得像平羌王這樣的知己,也是藍某之幸,你起來吧!”
他用手扶起李祗,繼續說道,“隻是,我倒有些好奇,我平日裏並不與他們爭什麼,怎麼就讓老大當成目標了?”
“微臣也覺得此事蹊蹺,不能單憑一個黑衣人就斷定大皇子是幕後之人!”
藍霄眯起眼睛,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此事,我一定會查個清楚,藍某雖無平天下之心,卻也不想做那無知愚人!”
子時深夜,府中已經沒有多少燈火,隻有幾個值夜的侍衛走來走去,間或傳來一聲鑼鼓敲響,伴著打更人的喊聲。夜風吹來,藍霄的背影迎風而立,白色的錦衣翻飛,輕塵飄逸,仿佛出於亂世而臨危不驚,讓人沒由來的生出敬仰之情。
“叨擾這些時刻,藍某也該回去了,平羌王好自珍重。“藍霄拱手告別,李祗見狀,單膝下跪向他行禮。那白色的身影便輕身一躍,像一隻夜空中獨自翱翔的白鷹,飛入黑暗之中。
隱藏在四處的暗衛追隨在他的左右,在涼白的月色下,如同一群暗夜精靈。
待他走後,李祗站起身,書茗提著一盞燈籠走過來,望了望夜空,問他,“爺,三更天了,您還不歇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