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之帶他們巧妙的避開了駐紮在附近的北衙禁軍,向城西而去。
城西有家酒館的竹葉青極其清冽醇美,但因其釀製過程太過考究,價格也是極貴的,吳放之雖已在凡塵生活了三百多年,但因隻能通過教習技擊之術能有些外快,其他也沒什麼掙錢的本事,加之其人狂放不羈,也存不下什麼錢,活的雖長,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鬼。
那酒館的名字,也挺古怪,叫什麼有客來兮,在長安六十餘年了。
吳放之手裏每每有點閑錢,便跑來此處,是以和掌櫃有幾十年的交情了,所以但凡吳放之前來,他不管是否宵禁,他都會招待吳放之,當然,吳放之有的是手段是巡查的士兵無法發現他。
那酒館老板今年隻怕有七十歲了,名喚杜酒來,名字跟他的酒館名一樣古怪,吳放之喚他老胡。
吳放之敲了幾下門,那老胡果然來給他開門了,隻是見到有這麼多人微微有些詫異。吳放之像到了自己家,隨處坐下,道:“老胡先來兩盤牛肉和臘肉,再來一壇最好的竹葉青。”
這的竹葉青是極貴的,最好的一壇隻怕要抵得上長安中等人家半年的收入,這酒館李墨也是知道的,聽他要最好的竹葉青,攤攤手道:“吳叔叔,你看清楚了,我是沒錢的。”
他此時衣衫破爛,身上和臉上黑灰一片一片的,活像個乞丐,寧默抿嘴笑道:“我也沒錢,”其實她還不知道這酒和陽春麵究竟哪個更貴。
吳放之淡定自若,道:“你們會有的。”
老胡準備酒菜的速度是極快的,說話間已經端來了,難得的是他雖七十來歲,身體倒是硬朗的很。
寧默嚐試著吃了一口牛肉,哇了一聲,道:“這比陽春麵好吃多了。”三人啞然失笑,她卻吃的不亦樂乎。
吳放之喝酒幾乎不要下酒菜,他就那麼一口一口的喝,他酒量似乎極好,一碗接一碗,寧默也學他樣子喝了一口,隻覺一道火自喉嚨直燒到胃裏,差點嗆到她,但隨後,酒的清冽和甘甜就顯現出來了。
她從未喝過如此讓人沉醉的酒,當下就又喝了兩碗。
吳放之不由怒目相向,兩人比賽似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壇就喝完了。
兩個心事重重的少年,卻滴酒未喝。
吳放之一麵吩咐老胡再來一壇,一邊拍著吳原的肩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你可知你為何叫吳原?”
吳原搖了搖頭,吳放之道:“因為你將來要和這個世界無緣,你知道為師為什麼叫放之嗎?放之放之,天下皆可放。”
“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寂寞,卻隻能最為無情的那一個。”
吳放之打開新來的那壇酒,又滿滿喝上一碗,接著道:“我們是要活很長的,可能五百年,可能一千年,雖然不是永生,雖然不是神仙,可是一千年也足夠漫長啊!”
“你隻能和這個世界無緣,不能結婚不能生子,可以有朋友,可是你得慢慢看他老去,然後離你而去,所以,你最好連朋友都不要有。”
吳放之越說越心酸,灑脫豁達如他,其實也有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麵:“所以原兒,你雖然才十六歲,也要學會慢慢放開了,你放不下你的朋友,好,我可以不顧職責去救他,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