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府是圍菱湖而建的宅園,府內東宅西院,以湖水為中心,東邊是住宅、南邊為宴樂區、中間環湖建景與西邊相連,錯落成府內主園,北邊建集庸齋和聽雨書屋,是老爺的書房。
殷姨娘住的與水居並不在東邊住宅區內,卻在府中的西北角,與東院遙遙相對。沐蓮要去東院見太太,正好可以穿過主園,遊玩一翻。
沐蓮平日裏出與水居,都是采雪跟著。因雁南是剛進府的丫環,伺候沐蓮不到三個月,還沒有機會踏進府裏,心裏一直想去園子裏看看,殷姨娘見她可憐,便派了她跟沐蓮出來。
兩人沿水而行,一路上遊魚戲水,花木爭妍。環水的池廊、依水的亭榭、臨水的閣樓,看得雁南目不暇接,更有竹林、疊石、曲橋,疏密有致,相得益彰。其倒影又與天光浮雲交映於碧波之中,增添了園中的華麗景致。
主仆二人一邊欣賞園中美景,一邊已來到貼水平橋,此時,正值初春,層層荷葉,已覆蓋了水麵,碧波蕩漾,延綿不絕。
沐蓮在前麵緩緩而行,雁南緊隨其後,沒走幾步,便聽她在身後歎道:“小姐,這園子裏的景色,美得讓人說不出話來。隻有一點,為什麼園中處處是水,偏偏與水居沒有水?為什麼與水居沒有水,又叫與水居呢?”
沐蓮見她如此問,不由得心裏惆悵,漸漸放慢了腳步,正思量著該如何答她,一抬頭,便看見三小姐沐芳,五小姐沐芸迎麵走來,身後跟著她們的丫環映寒和暖煙。
沐蓮在這貼水平橋上遇見沐芳,便想起一件往事來。
那一年她隻有九歲,不知深淺,隻覺得平日裏姨娘穿的青色蘭花比甲好看,便偷偷穿了來院子裏玩兒,正好在這貼水平橋上撞見沐芳。沐芳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咦,這衣衫,很稱你啊!”
沐蓮趕緊謝了,兩人交叉走過之後,沐芳又回頭問她:“你知道這件比甲,為什麼稱你嗎?”
沐蓮不知道她用意,轉過身來問她“為什麼?”
沐芳一邊笑一邊說:“因為,賤人著賤色囉!”
沐蓮見她取笑,有些惱了,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沐芳並不示弱,上前一步道:“怎麼,你不知道嗎?看看你自己穿的什麼顏色,青色!隻有**、賤人才穿這種顏色!你生母就是**、你養母也是賤人,你穿青色,不正合適嗎?!”
沐蓮氣急,找不出話來回她,便猛地衝上前去,一把將沐芳推入水中。旁邊的丫環都愣了。等嚷嚷起來,救出沐芳時,她已經喝了一肚子,弄了一身汙泥。
那以後,未免她再莽撞逞強,殷姨娘便給她加了禮儀課。事後沐蓮想想,當時真該回她一句“太太便是我的母親!你說的賤人、**,是指太太麼?”
就像姨娘說的,別人說的話就能傷到你,是因為你內心還不夠強大。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她一直在訓練自己,讓自己變得強大,即使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至少,她要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去麵對。
話說回來,從把沐芳推進水裏,也不是全無好處,從那天以後,別人都當她是莽撞無腦的破落戶,凶狠逞強的野丫頭,即使瞧不起她,也都避得遠遠的,不敢惹她。
如今看著沐芳身穿桃紅暗花交領褙子,搖曳生姿,盈盈走來,想到她當時落水時的狼狽樣,心裏忍不住想笑。又見沐芸上身穿鵝黃色立領中衣,下身配粉紫色**花長裙,雖不施粉黛,已露出絕色之資,將來,定是傾國傾城的容貌,這府裏的小姐,縱使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也無人能及她分毫。對比之下,沐芳雖也是華容月貌,到落得做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