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海燒的熱烈,又無邊無際,就算是傾盡三江五湖水,都沒有把握能夠澆滅,說不定還會被它的高溫所蒸發,幾滴眼淚自然翻不了什麼大浪,怕是還未流進火海,就已被憑空蒸發。
但這淚水,因為包含了月冰璿無盡的愛意、擔憂、甜蜜、痛苦等感情,而變得不再普通,那是無盡的愛意灌注而成。那是月冰璿傷痛欲絕之下流下的“真情之淚”。
在“真情之淚”流進火海的一刹那,那鋪天蓋地似乎能焚燒一切的凶焰失去了往常的威風,再也凶狠不起來。淚珠掉入火海,不僅沒有被立即蒸發,反而它所流過之處,烈火如潮水般退去,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那小小的淚珠竟像是它的克星,讓它提不起對抗的心思。
月冰璿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的雙眼依舊空洞無神,仍舊沉浸在雲子瀟“死亡”的悲痛中,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眼淚自她空洞的眼睛中緩緩滑落,滴落在地上,又流進火海中,將烈火驅散。
紅袍人麵對著火海,眼前的變化被他一絲不落的盡收眼底,但他卻依舊一言不發,隻是放開了拉著月冰璿的手,負手而立,靜靜的站在那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心裏很不平靜,甚至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雖看不見他的麵上表情,但從他胸膛的起伏程度當可斷定這點。
人心裏不平靜,他的心就會跳的很快,心跳的越快,胸膛起伏程度也就越大。高手也一樣。
淚珠越積越多,烈火消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轉眼間那無邊無際的火海就消失了大半,其消失的速度之快比潮水退去的速度還要快少許多。終於,火海徹底消失,雲子瀟的身影現了出來。隻見他靜靜的躺在不遠處,身上完好無缺,並沒有絲毫被燒傷的痕跡,甚至連衣服、頭發都是和原來一樣,並未有絲毫異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被熊熊烈火吞噬了嗎,怎麼會一點事沒有?
紅袍人深深吸了口氣,說道:“雲子瀟沒事,你還不去照顧他嗎?”
這句話比什麼神丹妙藥都厲害,月冰璿一聽,空洞無神的雙眼立馬回複了少許生氣,看到雲子瀟靜靜的躺在不遠處,登時喜上眉梢,身形一晃就來到他身旁,將他抱在懷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感覺到他的心跳,知道他還活著,心中的喜悅實在難以形容。
她緊緊的抱著他,生怕他會再次離她而去。
她沒有去問紅袍人這是怎麼回事,也沒有問紅袍人雲子瀟什麼時候會醒來,因為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活著,這就足夠了。而且她也察覺到了他的氣息,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呼吸均勻且平穩,心跳強勁卻緩慢,一點事情都沒有,隻是睡著了。所以她不用再擔心了。
過了一會,雲子瀟幽幽醒來,還未睜開眼睛,鼻間就聞到一股幽香。那股幽香清新沁人心脾,似麝香卻不刺鼻,那是女孩家特有的香氣。他聞到這香氣就知道姑姑月冰璿在身邊,因為他不止一次聞到這股幽香,他記得月冰璿的女兒家香氣就是這個味道。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張絕美的容顏,那絕世容顏的主人正是月冰璿,除了月冰璿,天下間還有誰的臉長得這麼好看?他坐起身來,摟緊月冰璿,狂喜道:“姑姑,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心中激動異常,不知說什麼好。
豈知月冰璿卻將他推開,冷冷的道:“我有沒有事和你有關係麼?我又不認識你。”
雲子瀟一愣,心中慌亂得不知所措,急道:“姑姑,我是瀟兒,是你徒弟啊。”雙手不停地抓耳撓腮,好像一隻著急的大猴子,說道:“你是我師父,是我姑姑,你有沒有事當然與我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你高興我就高興,你不高興我也會逗你開心的,若是你有三長兩短,我也決計不會獨活於世……”聲音嗚咽,說不出話來。
月冰璿的珍珠貝齒緊咬下唇,眼淚緩緩流下卻沒有說話。
雲子瀟更加慌了,改坐為跪,跪在月冰璿身前,雙手緊緊握著她的一雙柔夷,說道道:“姑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他的嗚咽聲越來越大,眼淚早已自眼角流下,大聲哭道:“姑姑,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說出來,瀟兒以後一定改,若是你覺得不解氣可以抽我幾鞭子,就算一劍殺了我也沒關係,但……你不能不認我啊。”這比讓他受什麼酷刑都要難受。
月冰璿再也克製不住,大聲的哭了起來,過了好久才止住哭聲,傷心的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同生共死嗎?為什麼到了危難時刻,你就撇下我一個人獨自去麵臨呢?”抬起頭看著他,嘶聲道:“你知道我的心裏都多痛嗎?我寧願陪你一起死,也不願看你獨自受苦啊!”
那種剜骨挖心的痛苦她已經承受了一次,現在又經曆一次,她如何受得住?也難怪以她沉靜的好脾氣也要如此生氣,大興問罪之師了。
雲子瀟渾身一震,登時明白了,其實他早應該想到,隻是心中慌亂沒有想起來。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心中充滿了憐惜和愧疚,伸袖為她擦去淚痕,柔聲道:“姑姑,是瀟兒該死,是瀟兒自私,以為讓你活著為你而死才是真正的愛你,沒想到卻讓你生不如死。”
其實他心中早已知道,隻是事到臨頭,卻又不忍她陪自己一起死。
他握著她的一雙柔夷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溫柔且真摯的道:“雲子瀟用真心在此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在作出這般讓姑姑傷心的事。若有違背,就讓姑姑以後不再理我認我,讓我獨自一人鬱鬱而死。”
這實在不像誓言。
不過,對於雲子瀟來說,月冰璿不理他認他實在是比什麼“天打雷劈、萬箭穿心”的酷刑要痛苦的多,隻因他對月冰璿的愛已經到了骨子裏,難以自拔再也不能抽身而退了。月冰璿也明白這一點,心中非常感動。她這樣做,就是不希望雲子瀟再“丟”下她。
也算是一個警告吧!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們為了對方都可以放棄一切包括生命,果然是真心相愛,刀山火海這兩關你們已經通過了,至於這第三關也不用再闖,你們成功了!”聲音清脆的很,就像是黃鸝在輕輕啼叫,好聽極了。
兩人同時轉頭向聲音來源處看去,隻見一個美貌女子站立半空中,身材窈窕的堪稱完美,容貌亦屬絕世,渾身上下散發著光華,加上身著一襲雪白衣衫,更顯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站在遠處看,其俏麗秀美程度竟似不下於月冰璿。
兩人一起跪倒,齊聲道:“靈祖師好。”
雖然兩人心中都充滿疑問,而且知道靈瑾萱已仙逝多年,但半空中美貌女子的樣子與山穀內的靈瑾萱畫像非常相像,出於對祖師的尊敬,兩人還是向祖師跪拜行禮。
半空中的美貌女子見兩人這麼恭敬,顯然很高興,淡淡的道:“快起來吧,不用多禮。”兩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大頭,這才站起身來,這更增她對兩人的好感,笑道:“你們兩人在這裏的表現我都知道,我會成全你們的。”
兩人聞言,相視一笑,心中十分高興。
靈瑾萱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很多疑問,因為我已死去多年,所以你們心中最大的疑問莫過於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對吧?”月冰璿心思單純,不善於說謊,而且眼前之人是祖師,她更不會說假話,恭敬的道:“祖師恕罪,這確實是我們心中最大的疑惑。”雲子瀟雖然最懂見風使舵之道,但靈瑾萱是他現在最佩服的人,所以也不願騙她,當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