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澄曦又一手抓住繡帕,將它遞給花茉莉,他用極為細碎的聲音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不過也不必委屈自己的心意。也許會很幸福,也或許會極痛苦,但,這大概就是人生了。」說完,要轉身隨駱燕離去的他又補了句,「不過,你怎麽還穿著男裝?燕子送來的衣服你都沒穿嗎?你穿上會很美的!」這句讚美,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澈透明,朝亮若窗外日曦。
左澄曦的話讓她完全不明所以,她不曉得他指的是什麽,但話中意思,似乎自己是有了一次選擇的權利,但是幸福或痛苦,都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走下去,因為有了選擇的權利,因此必須承擔結果。現在看著他和煦如陽的笑容,不禁又和繡帕上,因陽變金的氣泡繡線引起了聯想,難道這陣子他的暗示,和駱玉麝根本無關,都隻是因為左澄曦也想告訴自己什麽嗎?
駱玉麝麵無表情地瞅了眼左澄曦的背影,便打算坐下,「這幾天比較忙。」他望著黑衣上襯得晶瑩飽滿的雨珠,一顆顆欲凝似墜,舉棋不定,害得他每個動作也是小心翼翼。
花茉莉不敢繼續往下想,便一刻不遲地回應駱玉麝,「駱大哥忙是應該的。」她笑了笑,將手上的繡帕遞到駱玉麝麵前。
駱玉麝終究還是果斷地揚了揚衣上的雨珠,任它們沒選擇權力地往下墜,和窗外映入的陽光成一種奇異的對比。他終於抬眸,並沒有接過繡帕,隻是淡笑,卻是一個看不出任何真心的笑意,這個笑甚至有些牽強。
花茉莉立刻理解駱玉麝的苦笑從何而來,她隨即示意讓他接過,自己又在臉上比了比擦拭的動作,含笑說道,「可沒說要還你,借你擦擦臉上的雨珠子罷了。」
雖說安靜細語的花兒迷人,但在這樣的性格下,還能偶有一些嬌俏的活潑,更是讓人著迷。駱玉麝似認輸般笑著接過繡帕,臉上的神情,終於替換為陽光洗滌後應有的合理燦爛,直搖了搖頭,「你這性子和燕子越是有幾分相似了!簡直就像駱家人了!」
因為駱玉麝的這句話,讓花茉莉想起剛才駱燕提及的未婚妻。是啊,她是像一個駱家的親人,他所有的舉止讓她感到溫暖,那種從心裏散出來溫暖,是她從來也不曾有過的。也許,這就是另一種的兄妹之情,那樣嗬護備至的兄妹之情,關懷入心的兄妹之情。但這樣的親情,仍是她沒有力氣去承擔的,她已欠他太多太多,不隻是金錢上的,還有……湧在心頭上複雜的,親情。
駱玉麝將繡帕擺到窗邊,用自己的劍壓在上頭,看來是打算讓繡帕曬乾些。雨後的炙陽總是特別焰,他想和花茉莉說些什麽,剛要啓口,又見她靜靜地望向陽光下的繡帕,睫毛被燙得金黃,像麵眨眨小扇,他唇邊一個淺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怕打擾了她的沉思。好幾次,她都會像這樣突然出神,越想探究,越覺得遙遠,因為彼此的了解太少,所以能理解的有限。
眼見銀線越曬越金,花茉莉馬上慌忙把繡帕抽了起來,「駱大哥,謝謝你這幾日帶我遊山玩水,看遍了以前我所從未見識過的。」她恭敬地舉起手中的上等茗茶來敬駱玉麝,好似沒發現過由銀轉金的那一瞬。
駱玉麝因為正在思索著她背後不為人知的謎,早也忘了自己將繡帕曬在窗邊的目的,他拿起茶回敬她,那豪爽的笑容真是迷人,「可惜幾日來的細雨……徐州還有很多美麗的仙境,還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會帶你慢慢體驗的。」
「其實,茉兒必須離開了。」花茉莉擱下茶杯正色道,「這幾天問了棧裏的姐姐們,會先簡單的女紅,可去瑾羅坊幫忙幾天,也說那裏供吃也供住,可以省下不少花費。是該為將來做些準備了,已想好了,在瑾羅坊工作幾天,一到朔日就有足夠的錢能往下個目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