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河在陽光下閃爍著碎金般的波光,河畔青草漸黃,百多騎血刺衛簇擁著李賢齊策馬飛馳,臨河新修的道路上騰起一片煙塵。
一座依山而築雄渾堅固的石堡撲入視線,山海堡,南邊是順湯河徹就的石牆,東南邊的秋子山開山取石,山體如刀劈斧削一般,上邊也設有箭垛碉樓,在半山處如一圈腰帶,山頂林木蔥蘢,夾雜了不少葉片泛黃的銀杏,漸漸變得火紅的楓葉,看著就有幾分陶醉。
山海堡不過是在山口築造碉樓,依山築城,圍了一大片穀地,護住祖山幾座山穀的入口,因此建造這軍堡的時間不過數月功夫。
又寬又闊的湯河自然形成了山海堡西麵的護城河,厚重的堡門一啟,裏麵是一座屯兵駐守的甕城。
都虞侯劉蕡親自在甕城處侯著,見遊騎將軍李賢齊,逐北前營指揮使楊亮在血刺衛的簇擁下飛馬進堡,劉蕡拱手寒暄了兩句,翻身上馬,前麵帶路,往秋子山腳的水泥工坊而去。
石灰窯前旁,堆積著大量灰色薄層狀的泥灰岩,它是天然水泥的原料,經高溫煆燒後,泥灰岩的碳酸氣完全逸出。煆燒後的泥灰岩將其冷卻,打碎磨細,製成水泥,其成份與現代水泥近似。
石灰石搗成細粉,配合一定量的黏土,誰知道這個在另一個時空摸索了幾十年的水泥配方,給他們提點幾句,粉碎煆燒磨細什麼的讓他們慢慢摸索,祖山的泥灰岩儲量豐富,現在先用著,這也是救急的法子,出了煙塵漫天的水泥工坊,劉蕡特地安排了一處樹木掩映的院宅,眾人隨他步行過去。
血刺衛是行襲刺殺的好手,也是一等一的保鏢,已明哨暗哨散開在院外回廊處四處警戒。
院中有棵參天的銀杏,葉片已經泛黃,秋陽從枝葉間細細碎碎灑落下來,牆角還有一叢灌木,院中一張方桌,幾把紫榆圈椅,旁邊的小幾上放著糕點香茗,小院有股子靜謐安寧的恬淡。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李賢齊轉身喊到:“張虞候,將鹽場的畫稿拿過來。”
張念黎取下背著的牛皮筒,遞給李賢齊。
“今年秋冬,必須建好榆關和山海港之間的大片鹽場,以後再慢慢向西擴展,先在海邊建造鹽田,用黑陶片拚成坦格,黑陶蓄熱,用風力水泵將海水抽上來,一口鹽田一口鹽田漫進來,蓄好海水,海水在驕陽之下慢慢自然蒸發,曬到鹽粒開始從鹽水中結晶出來,能夠漂花 ,那時候鹽工還得時不時地用繩子去沿一個方向旋轉,叫做旋鹽 ,這樣結晶出來的鹽花才會變細,鹽工用鹽扒將鹽花聚在一起,掃成堆,裝進籮筐,擔到鹽田邊上的水泥地上,白花花的海鹽堆在一起,上邊覆蓋上桐油雨布,防止雨打風吹,堆放兩三個月後,鹵水漉幹,再經過淡水溶解結晶過濾等步驟獲得精鹽。”感謝前世那些旅遊景點,費盡心思開發出這些參觀項目,要不然李賢齊哪懂得了曬鹽之法。
從煮鹽到曬鹽那是多大的進步。劉蕡,楊亮靜靜聽著入神,一片細碎的陽光灑在肩頭,茶也未喝一口。
李賢齊呷了口茶,發現茶水已幹,張念黎還在回味造鹽之法,連倒水的職責也忘了。
“鹵水漉幹後的粗鹽,去掉泥沙,直接就賣給遼東諸胡,粗鹽雜質多,長期食用對身體有害,這叫軟刀子殺人不見血。”李賢齊臉上陰陰的,帶著淺淺的笑意。
楊亮為人剛直,聽得皺起眉頭,劉蕡,張念黎卻有眉飛色舞歡欣鼓舞的感覺。
“楊致果,胡虜天生狼性,你不想著對付他,他就會反過來咬你的!”李賢齊霍地站起,沉聲下令,“明日就開始實施秋冬作戰計劃,楊致果和血刺校尉段靈狐,挑些年輕獵人出來,湊足千人,在沙丘後的密林訓練半月叢林野外生存,辨識可食植物,如何獵取鳥獸等等,日後還有一些攀崖滑雪的器材給你們。半月後你們到祖山邊訓練,邊狩獵,設立瞭望台跟密營,你們獵取的鳥獸毛皮,自有輔軍運送糧食軍需進山跟你們換。”
沉穩得如山岩一般的楊亮站起,挺胸收腹,橫臂擊胸,朗聲應道:“屬下接令!”
“屆時某與你們一道訓練!”李賢齊麵色嚴峻,點了點頭。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虞侯劉蕡受李賢齊影響,心思靈活,對胡虜恨得也深,行事用計的手段也變得狠辣。
獵取鳥獸,恐怕李遊騎是打北邊都山青龍河穀那些山奚的主意,要是能弄一些成年奚奴回來,山海的建設豈不快上許多?
“走吧,去畫廊穀瞧瞧那幾個軍工作坊。”李賢齊將鹽場的畫稿卷起,交給劉蕡。
“李遊騎,還有半個時辰就要用午食了。莫若——”劉蕡道。
李賢齊望著遠處黃綠間雜景色迷人的祖山,笑著打斷了他,“某是惜時如金,如果飯菜準備好了,叫血刺衛一塊到院子裏來用,人多坐不下,撤去椅子,大夥就站著用食,不要酒,白麵蒸餅就著菜,燒口湯就行。”
劉蕡不迭應道:“就依李遊騎所言,來人,多搬幾張桌子進來。”
楊亮熟悉李賢齊的性子,也不矯情,轉身去院外招呼血刺衛輪換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