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夠量了。你要是還想喝就讓傳儒陪你,我得出去透透風。”胡雋衝站起來,走出去。
他並未醉至十分,裏麵的聲音還能清楚聽見。所以他到了屋頂,至少可以多聽到風聲。
一提起她,他就會有發病的可能,然而就現在而言,他還沒辦法治好自己。
風吹過來,他倏地在一個時刻裏清醒了,他想到了自己懷裏有東西。掏出短笛,努力要吹出一段曲子,有聲音飄出來,卻飛不遠了。
客房裏的聲音停止了,宋傳儒剛剛拿起杯子:“盧幫主,下次您就別和我師叔提這些事兒了,不光他傷心,我這些小輩也不好受,最終耽誤了您的事兒就不好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就算咱們不提了,是時候他自己也忍不住以此自殘的。好,我下次注意就是了,喝酒喝酒。對了,那個林澈真的是你們劍宗早年出走的孩子嗎?”
“他走的時候才九歲,到現在我也認不得了,但是我第一次進入江湖,他竟認得我,我估計是八九不離十,然而師叔一直不提,不過我觀察六師姑的反應應該是認為他是真的。”
“那你怎麼不跟你師姑見個禮呢?”
“在船上的時候沒有什麼機會,不過後來在席間我們已經互相相認了,明天我還要早些去拜個年呢。”
外麵林澈真的找來了,不過到了門前,不過到了這裏,仔細地想了想以後,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他不是不想,隻是這個晚上不想再說起以前的事了。
等到走遠了,他想到了自己是今天直接到江上的,所以並沒有個住處。細數了數,前麵總算還是有地方可以容自己睡一覺的。
李任風一個人坐在榻上,手裏一遍一遍擦著他的銀槍,雖然上麵已經沒有血跡了。
林澈決定走正門。
“咚,咚,咚。”
“誰?”
“七弟,是我啊。”
“哦,原來是五哥啊,稍等。”
李任風打開門,又搬過了椅子來:“五哥,這麼晚了,您還有那麼多親人,怎麼還有空到這裏來啊?”
“怎麼?不歡迎五哥?那我便先回去了。”
“不是不是,五哥您別這麼想啊,您隨便坐。”
林澈知道這裏是能留下的,也就踏實坐下了:“怎麼隻有你在?大哥呢?”
“大哥今天高興了,席散了以後就去找樂子了,我沒有跟著去。”
“好啊,不然五哥就得一個人過年了。”
“要不是五哥你來了,隻怕我也一個人過年了。”
“好,你我兄弟今日投緣,能喝酒嗎?”
“能喝一點,正好屋子裏還有酒可以喝。”任風指著掛在牆上的兩個大皮酒囊,一看便知是關外的東西了。
“看樣子你是海量啊,怎麼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那麼收斂呢?”
“本來我不想收斂的,可是大哥喝高了,我就不能再多了,不然可就容易下不了山了。”任風有說有笑地摘下一個酒囊,找了兩個粗碗,都倒滿了:“來,五哥,請!”
這酒有些烈,不過因為喝酒的人快意,酒烈的恰到好處。
“嗯,好酒,這樣的烈酒在中原可很難找到啊。我隻是之前在關外和那些建州人一起喝過。”
“五哥,這正是我從遼東老家帶來的。沒想到您還到過那裏,居然還和建州人一起喝過酒。”
林澈笑了笑:“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來,再喝。”
碗中酒很快空了又滿。
少年人以武結識,所以借酒一催,盡是說些大快人心的東西,可謂快哉。
兩個酒囊,最後都癟了。
“兄弟,你為什麼出來闖蕩江湖?”
“我?我其實就想靠自己闖出來點名堂。而且江湖可能更好玩一些。”
“怎麼說?”
“我家往上麵兩代都是朝廷的武官,我祖父當初是前朝的禦林軍副都統,而我爹也曾經在遼東總兵李成梁帳下任要職。我也就從小有跟著大內的高手和軍中戰將學武功的機會。”
“是啊,按照正常的路子,你就應該準備參加武科,然後去做一名將領了。那後來呢?”
“先別急,再喝一碗。”
“還有嗎?”
“還有一點。”
“好,幹了”
這個時候,恐怕他們喝不醉了。
“後來五年前,我們家辭官歸隱了,我經常在外狩獵。真是巧的很,我沿路把一個被追殺的劍客,救回家了,之後他就在我家的莊上住著,有閑暇他就教了我許多練功的法子,可他不教我劍術。兩個月之後,我的武功可以說的上是大有長進了,他決定走了,臨走前他告訴我如果想要闖蕩江湖的話,要先有一個幫派給你提供機會。隨後就告訴我京城的長華幫是不錯的。我也就獨自出來了。”
“那這個劍客對你的影響很大嘍。”
“算是吧,他給我講了很多江湖上的那些故事和那些俠客。我感覺這些東西比當官有趣多了。”
“是啊,雖說江湖險惡,可跟官場比起來,還是好的多。行了兄弟,喝酒。”
“好,那五哥您又是為何呢?”
碰了碗,喝下這碗酒。林澈想了想,最後隻說:“有些事還要我來做。”
酒盡了,人終究不會醉了。
林澈把任風扶到榻上,終於自己也支持不住。
雖說不在舟中,可也是相與枕藉。
子時過了,也確實可以睡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安睡了。
林芊守在自己的房中。
穆龍川走進來:“別等了,你堂兄他今天多交了許多朋友,一時想不到過來也沒什麼的,再說就算他要過來,他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啊。”
“這麼晚了,他一個人也沒有什麼親人,而你們又隻是剛結拜的兄弟,他能夠到哪裏去呢?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你不睡,我怎麼安心呢?不如你先睡,我等他回來,明天還有事情等著你辦呢。”
“也好,你也注意不要太累。”
這間屋裏的燈先熄了,很快燈就都熄了。
第二天,鎮江城好像成為了他們的家,他們互相走動,說著過年的吉祥話。很快,初一的上午就過去了。
宋傳儒走在前頭,胡雋衝和盧寒山後麵信步小山。
“你們到底準備了什麼到現在還不能說嗎?”
“你會想到的,你應該知道我的四師兄家裏是幹什麼的。”
“莫非……”
“好了,別說,看看和你想的是否相同。”
傳儒又跑回來了:“師叔,到了。”
“好,盧幫主,請。”
盧寒山向東遠眺,遠處的江麵好像又被霧氣鎖住了。
盧寒山逐漸看清了輪廓,原來之前看到的都是影。
“盧幫主,如何?”
盧寒山沒有讚出一詞:“雖與我想的有些出入,但卻更出乎意料。”
“那如此您可以放心了。”
“是啊,胡兄啊,你如此出奇之才,實在足夠讓人欣賞,而欣賞的人始終都會欣賞,你沒有發現嗎?”
現在盧寒山沒有再與胡雋衝並肩,他獨自一人走去。
胡雋衝不知道這個讀書人犯了什麼毛病說了這些話,不過細細想想,也自有些道理。他笑了一下,這次卻並不冷。
傳儒忙完了又過來:“師叔,都準備妥當了,您是不是得看看去?”
“不必了,你負責就可以了,還有,帶他們操練一下,天黑之前不許回客棧,師叔我有事情,不許問為什麼。”
“是,記住了。”
兩個人又各自分開。
所有人都在為準備,是所有人自然包括中遊的那些人。
一間屋子裏,鍾楠和董名承兩個人對坐在屋子裏。
鍾楠先看著董名承:“姐夫,盧寒山那家夥居然沒死,還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集結了好幾千人要跟咱們打,你說說怎麼辦。”
“這個我知道了,不過我覺得盧寒山那廝不足為慮。你想想,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他靠什麼弄這麼多人馬?那些人幫他一定是各有所圖的,一定不會盡全力跟我們打的,這樣的話,我們取勝的把握就更加大了。”
“姐夫我知道,憑你的本事和咱們的家底兒,就算是盧寒山找來幾萬人都未必夠打。可是現在‘流金幫’天天來威脅咱們,雖然現在他們還能讓我們三分,但如果我們和盧寒山打起來,姓崔的背後捅刀子怎麼辦呐?”
“這的確難辦,所以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北邊的流金幫。要這麼做的話,那我們隻能先答應他們的要求,給我們爭取一個環境和準備的時間。”
“這可不行,那崔洵年就是想讓我們歸附於他們,這不是明擺著把咱們的家業全都拱手讓人了嗎?”
“幫主此言差矣,那崔洵年雖然是要咱們歸附於他,可他並不能拿走咱們的家業,他想要奪下長江就必須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可以說是毫發無損,反而等到我們和群雄開戰時,他們也會出來幫我們的。”
鍾楠先是有點糊塗,想了想後似乎明白了:“話雖如此,可是……”
“我知道幫主在擔心什麼,您放心吧,之後您還是幫主,隻是要多尊崇一個崔霸主而已。而江湖上出現霸主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幫主放心就是。”
“……那好吧,依姐夫所言便是了。”
“好,幫主,我已經流金幫的重要人物今日來與幫主商談。
“什麼?今天?這……”
“幫主準備一下吧,屬下告退了。”董名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隻剩下一個毛頭小子坐在那裏。
董名承回到自己的院子,先到偏房自己的住處裏多梳洗了一下,隨後走到正房,有一個丫鬟迎了出來:“老爺您回來了,夫人在屋裏呢。”
“好,你下去吧。”董名承打發了所有的下人,然後上了二樓,那二樓隻有一間房是住人的。
他走上樓,裏麵就有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進來說話吧。”
董名承進來了,坐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