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之地,自古秦蜀交通要道。久據之,蜀地不安。
本來蜀中擁有自己的江湖,而崔洵年久在西安,便讓那片武林覺得高枕無憂。卻不知“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憑的六條蜀道,早已是流金幫的發跡之處,就連漢中都成了別人訓練戰船的地方,他們也是一概不顧。直到崔洵年親臨漢中許久不歸,他們才反應過來,巴蜀的幫派們聯合起來,大人物聚到成都,部署著大隊人馬分別進駐閬中,劍州。進可圖謀流金幫在漢中的地盤,退,也可保證崔洵年難以擴張他的生意。
流金幫崔洵年老謀深算,早早意識到了這一點,隻是自己身邊可以外出用的人一直不曾定下。最後斟酌再三,聽了幾個人的建議,終於用人不疑,起用了當年穆龍川還在幫中的副手,事變後仍然留在這裏的,也一直跟隨自己征戰隊伍的青年才俊薑興閣。
崔洵年把薑興閣叫來:“薑少俠,你和那小家夥交情甚好?”崔洵年一心要抹掉穆家在幫裏的印記,所以從不再提死去的穆老爺子,把這個一直要追殺的小子稱作小家夥。幫裏的人都知道。
“回幫主,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早就斷了往來了。”
“那若是現在還有往來,而且他來找你分裂流金幫,你會如何抉擇?”
“幫主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其實崔洵年當幫主這幾年,幫內根基是異常穩定,他原本是幫中重要的元老,威望頗高。而且上任之後,很快帶領流金幫迅速發展,先是把陝西各道的生意場都打下來了,另外鏟平了旁邊的山西所有幫派的名號,順便震懾了河南北直隸的許多大小人物。再拿下了甘肅的地盤,跟邊防的軍隊又打得火熱。幾乎江湖上西北的生意盡在他的掌握,而放眼整個江湖,流金幫完全成為實力最雄厚的幫派。在這樣的豪強當中做事,當然十分安穩。另外內部對當初跟從自己的,事後跟從自己的,始終對抗自己的,可以說是拿捏得當恩威並施,崔家父子幫內完全一呼百應。這樣局麵,薑興閣就是真有反心也必須一直爛在肚子裏,哪有說出來的理由?
崔洵年一直注意薑興閣,卻不多與他多說過話,因此便覺得有趣: “哦,那你的真話是什麼?假話又是什麼說法?”
“是,若說假話,小的一定是與那些當初您繼任幫主的時候的許多人表忠心一樣,說是當初什麼有眼無珠,伏願幫主您不計前嫌,留著小的鞍前馬後,小的一定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如是這些話,小的不知道別人說是不是真話,小的說出來了,就是假話。”
崔洵年按著椅子背的手突然抓的緊了,雖然臉上依舊平和:“那不知你的真話是什麼,說出來,我也好給你的前程一個交代。”
薑興閣趕快單膝跪地: “回幫主,小的萬死陳情。小的與那人已經斷了往來,若有往來,小的自有兩種應對。其一,若小的私下見了那人,必然與之嬉笑如常,而且他若情形窘困,小的必出手相助別無他言。但他若勸我與之同謀擾亂幫派大計,小的自然將其拒之門外,不過若是之後正麵交鋒,小的不會生擒或手刃他,甚至會私放了他去。如此願盡吾義,並全己忠。”
崔洵年有些忍不了了,他的手心甚至有些出汗了。薑興閣趕快接著說了:“不過,若是幫主您指名道姓要小的我去擒殺他,小的見到他絕不會心慈手軟,誓將其生擒或者斬於馬下。但是小的有機會一定會先為他專門擺一桌進行酒,殺之一定含淚落刀,他死後幫他操辦起後事,並為他保留靈位,每年清明寒食垂淚相祭。對其親人必細心護持侍奉。小的的實話就是這些。”
聽完了這些話,崔洵年有了主意了,順便把疑問都解開:“那你當初為何不同他潛逃,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呢?這不是早違了你說的義嗎?你也是正當年少,即使走了何愁事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