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個櫻花爛漫的季節,他把所有能夠陶醉人的花香都帶到了遙遠的天堂,自私到沒有留下一丁點回憶給嫵毓,嚴格的說是他自私到不讓嫵毓有丁點的回憶。就像小時候他們出去玩結果有小朋友欺負嫵毓,他總是衝上前和他們打架搞得傷痕累累回家後還要被爸爸媽媽批評,但是他還是自私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扛下。他還笑著對嫵毓說別怕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的,嫵毓看著他臉上那一道道血跡斑斑的小溝壑微微滲出亮晶晶的液體恰當好處地附著在上麵的時候,她問他疼嗎,他說不疼而且嘴笑得都變形了。嫵毓知道就算很疼他也會說不疼的,他不想她擔心。
“誰的話都有可能是假的,警察叔叔總不會說謊的吧?”小老弟在一邊安慰嫵毓。
嫵毓看到如霄嘴角停留著些許不解的迷惑,眼睛一如既往地像一彎溪水清澈得讓人戀戀不舍,她把所有的想象力都集中起來了卻也似乎沒有如霄凝神時的專注。天旋地轉沙礫猖狂地從她的眼前掠過無情地切斷空氣中的溫柔把它徹底地分成了陰陽兩極,讓所有的幸福與快樂演繹成了人生的悲哀與傷感。在萬家燈火通明之時,嫵毓望見幽靈般的魅影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不時地伸著懶腰然後漸漸地趨於平靜。她把所有的記憶深藏在心裏的某個角落,蔓延,胸口處感覺陣陣地緊,他害怕某一天它像被蓄水到了極點的堤壩潮湧般地發泄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如霄帶著所有的夢想離開了,他淺淺的笑容浸透在薄薄的霧靄中,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掉了。
警察交給嫵毓的東西也包括之前讓她看過的那張照片,還有一本相冊,這是他留在世界上唯一的東西了。
還記得那個春天,不冷但也不算溫暖,如霄一家人要到法國了。如霄的父親是國內知名的工程師,她的母親是首都知名大學的教授,無論如何都得說遺傳基因的絕對重要性啊。如霄在小學連跳兩級不說還是全國知識競賽的一等獎獲得者,有多少名牌大學的附中都想挖他過去呢,可是他怎麼都不肯去。這些好像對他來說似乎已經無關痛癢了,他根本就是絕緣狀態。所有和他同齡人追求的美好事物他都不屑一顧,對措手可得的東西也隻是輕描淡寫地像花哨的蜻蜓在湖水上掠過一樣,這讓所有有想法的人在心裏不斷地抓狂,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家夥。
一天中午,嫵毓一定不會記錯的,絕對是中午。他跑去嫵毓家,當時嫵毓在奶茶店正幫客人衝著一杯草莓奶茶呢。他說他明天要走了,嫵毓還以為他又要出去旅遊了於是開玩笑說帶上我吧。後來他說他要到法國因為他父親的公司在那邊有個項目,嫵毓問他得多長時間,他說估計得在那兒呆七八年。如霄講話時眼神中略微有點傷感像極了一個受委屈的孩子,他眉宇間的幾分惆悵也在漸漸地擴大,幾乎把整個人籠罩在了這個偌大的濃霧裏,怎麼都散不盡的霧靄侵蝕著這個長不大的孩子。
“很好啊!去吧,不過要給我發郵件啊!我要看看埃菲爾鐵塔長什麼樣兒的?”嫵毓打破了沉默。
“法國好啊,我就非常喜歡那個地方的,而且你知道嗎?那可是一個浪漫的國度啊,你一定要在那兒給我漲一個漂亮的法國嫂子回來,否則我就不會放過你的。哦,對了,我有一個同學的哥哥就在法國,他有個法國的妻子,長得很好看,像個洋娃娃,和電視裏演的一模一樣……”嫵毓繼續說。
“嫵毓——”
如霄切斷了嫵毓的滔滔不絕,其實嫵毓現在已經完全不在狀態了。她感覺隻有不斷的講著話才能掩飾住自己內心某些恐慌的東西,她的每根神經都在毫無顧忌地跳動著以致牽動著她的全身。她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難道她要哭天喊地的要他留下嗎?她隻能默默地期盼他早點回來,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嫵毓,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如霄看著嫵毓似乎要從她的眼睛裏挖掘出一座千年的寶藏,而那個寶藏隻有一個出口,一個人們全都向往的出口。
“會啊!當然會啊!”
嫵毓說話的樣子顯得很隨便,其實在她心裏何嚐不是煎熬啊,可是她還是把所有的不願與不舍都埋藏在了心裏,她想把如霄的一切深深地放在心底的某個深處。她要把所有的激情與思念放在水晶杯裏,然後慢慢地回味。
沉默,沉默……
不知什麼時候嫵毓的母親進來了。
“如霄,今天有時間啊!好久都沒有過來了,你爸爸媽媽都好吧?”嫵毓的母親推門進來時看見如霄正坐在桌前,“嫵毓,給如霄倒杯奶茶,想喝什麼味的呢?”還沒等嫵毓站起來,老太太就已經忙得一塌糊塗了,“我們家嫵毓就是和她爸一樣沒個眼色行事,成天不知道在幹什麼?”嫵毓覺得老娘看到如霄比自己都來勁兒,心裏不由地有點醋勁兒,不過她還是很開心的。“阿姨,我都喝過了,您就別忙了。”如霄插了一句。嫵毓隻是笑了笑,“嗯,我是我爸的女兒當然和我爸一個樣兒了,要是不一個樣就完了。”她覺得現在是個搞氣氛的絕佳機會。“你看看,我們嫵毓就這,沒大沒小的,都是我給慣壞了。”老太太那可是盡心盡力啊,估計把如霄當自個兒女婿給招待了,於是嫵毓看著她想笑但還是沒有笑出來,因為她覺得這個場合不適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