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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漢子”一詞何時出現於當代漢語言中,似乎無可考了。三個字,跳脫眼前,也是五味俱陳的感覺。

想當年,木蘭替父從軍,也可謂女漢子的鼻祖吧?再讀《木蘭詩》,卻有些酸楚,“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一個女子隻因家裏沒有從軍的男兒,便要男扮女裝從軍十二載,這是什麼樣的經曆?她不但沒被識破女性身份,反而“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十幾年戎馬從戎,仍“關山度若飛”,一個女子,就是這樣,開創了比漢子更漢子的先河。

此詩收編於宋代,對於幾千年男尊女卑思想下的古老華夏民族,這個故事著實令人欣慰,從此以後,激勵了一些古往今來不服從卑微命運的女性的鬥誌。比如後來的故事《女附馬》,也是一個女子超越男人的傳說。

傳說之所以讓人精神一振,大抵也因為現實很無奈。中國女人的命運,特別是在儒家之道裏,一直是“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從魯訊筆下的祥林嫂就可見幾千年中國女子的縮影。在浩淼曆史煙雲中能夠出現幾個出類拔萃的女子,那也是寥若星辰了。

其實在近百年來,女人的地位早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觀。從民國初,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曆史大潮中,湧現了各色的女革命黨人,這一百年來,也確有無數巾幗英雄值得歌泣。

秋瑾,便是一位首屈一指的女中豪傑,她是中國首位女權運動者,近代中國女性革命的象征,辛亥三傑之一,筆名諸如鑒湖女俠、漢俠女兒,說她是現代中國女漢子的領袖,也不為過。

還有一位一直被描述成反麵人物的,清末皇族格格金壁輝,也就是我們耳熟能詳的,著名的川島芳子,也是一個比男人更男人的女子,曾曆任要職,曾先後參與多個秘密軍事行動,並親自導演了眾多重大的禍國事件,被稱為男裝女諜、東方女魔。

在沒有熟知女漢子這個稱呼之前,我小時候倒聽媽媽說過一個詞,叫做“母漢子”,好像是形容一些剽悍凶惡的女子,一般可以與潑婦相提並論。再有,這類女子一般外形上也類似於男人的高大,五大三粗,膀大腰圓,或許還會生有胡須,發硬、骨大、膚黑等等特征。這是我對於“母漢子”三個字的大致理解。

《水滸傳》裏的母夜叉孫二娘、母大蟲顧大娘,也都是俠義豪爽,肝膽相照之女子,水泊梁山好漢似乎沒有一個溫柔女子,一部《水滸傳》,最像女人的女人卻是潘金蓮,這部書裏女豪傑們,也許就是當代女漢子的今生前世。

豫劇《花木蘭》裏,名角常香玉唱“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不如男……”還有一個現代歌舞劇《紅色娘子軍》唱“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們冤仇深,古有花木蘭,替父去曾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這首歌裏有“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

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許,是時代造就了女漢子的土壤吧。不是有人說中國開始陰盛陽衰了嗎?為何出現女漢子?

開蒙之初,陰陽平衡,風調雨順。陽為剛,陰為柔,是謂文武之道。所謂乾坤亦是一上一下,天地萬物之本。如果乾坤顛倒,必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漢子不像漢子,男人不像男人,才有女子“被男人”,武則天稱帝,舉朝驚慌,武昭儀九死一生,犯了所謂大逆不道的罪孽,唐朝卻在她手下治理的井井有條,反過來比較,還不是因為她的丈夫無能嗎?

現如今的女漢子,更是裏裏外外,堂前廳下,上得了廚房,下得了廳堂都不算什麼,不但要能文,還要能武,裏要負責家裏的修水管,扳電閘,家用電器,電腦維修,接送孩子,侍候老人,外要能幹工作,職稱要爭先。這些做好也不算好,還要會殺雞宰鴨,比如案板上那幾隻張牙舞爪的碩大螃蟹,如果女人不能幹,誰來做這一道好菜?要會種花,會泡茶,要會理財,會發嗲,防賊防盜防閨蜜,打假打鼠打女人……

不做女漢子,你能夠生存嗎?話說回來,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做女人難,做女漢子,難於上青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