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色次旺’是象雄王朝曆代傳承,為皇族新生子嗣淨身加壽並確名定佛父的洗禮儀式,男嗣為生後第三日,女嗣為生後第四日,而且這一日王城之內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上朝臣都將一同參與,以表王族與民共享天倫之樂,所以王城之內從平民庭院到王宮內院自然是其樂融融熱鬧非凡。
吉德王上(以下簡稱吉德或王上)三王子出生第三天,按祖規象雄王城內便要為其舉行‘邦色次旺’了——
在將要舉行儀式的當日淩晨夜幕正在褪去時,因連日深夜批閱宗卷,又犯了不能安睡的陳病的吉德王上便已起身,站在王上寢宮的鏤窗處,望著懸於東方天際的啟明星有些凝神……
貼身侍從達旦為其披上一件紫貂絨內襯黃色錦緞的披風,輕聲說道:
“王上,天還未大亮,窗邊風寒露重的,奴才為您燙上了一壺酥油雪蓮茶可為王上暖暖身子。”
吉德聽言便笑著說道:
“你這奴才可算是如女人般心細呢。”
達旦一邊俯身扶著吉德一邊尖聲細氣的接到:
“王上,謬讚奴才了,奴才真盼著如那女人般心細呢,便能更好的服侍王上不是?!”
吉德聽了這話,不由受用得哈哈大笑。
達旦畢恭畢敬的微微一笑附和一下,便俯首跪著將斟好的一杯酥油雪蓮茶高舉過頭,遞給盤腿而坐的吉德,吉德用玉羹匙徐徐喝著,然後看著桌上的一本經卷……
不多時天便已大亮,這時一個侍從進來稟報:
“王上,王朝大臣、屬國大吏及籌禮大臣們已遵規提前一個時辰在議政朝殿內等候。”
吉德似乎正沉迷於經卷上的經文,隻是擺了擺手,達旦會意道:
“王上已經知道了,你退下吧。”
片刻後吉德意猶未盡的合上經卷,命達旦為其更衣……
議政朝殿內——
吉德王上頭戴黃金寶冠,身穿石青色繡文朝袍、腳蹬王靴端坐於黃金王座之上,王座之前為繪雕朝案,朝案上一應擺著王印、金銀液汁硯台、明黃大紅宗卷等,由王座台下來八個台階丞相噶爾·東讚(以下簡稱東讚)端坐於左,輔政大臣雲妥·雲丹貢布(以下簡稱貢布)、多仁·丹增班覺(以下簡稱班覺)並肩端坐於右,由輔臣台下來十六個台階,便是眾臣吏分立兩側,左為武臣及屬國大吏,右為文臣及籌禮大臣,因為今日大典所以丞相和眾臣吏們均是著吉服入朝。
達旦扯著他那尖兒細的嗓子緩緩喊道:
“眾臣吏——有事現可稟告或呈上宗卷——”
於是五大籌禮大臣之首的洽培·次旦平措(以下簡稱平措),從右側出列說道:
“王上,今日三王子的‘邦色次旺’臣下們已按祖規籌辦妥當,禮程雖仍為祭祀、淨身、加壽、確名定佛父四項,但臣們廣納眾意在諸多細節上有所調整,臣們已擬得禮程細則,請王上過目。”
遂從吉服的袖袋中抽出一卷宗呈上。
達旦取得卷宗展於朝案之上,吉德仔細觀看了之後,讓達旦將宗卷傳於丞相和兩位輔政大臣,看其三人均衝自己微微頷首示意,便說道:
“此細則既遵循祖規又適應時宜,甚是穩妥,臣等盡可著手操辦就是。”
“臣下謹遵王上旨意。”平措說完便退回原位。
接著,文武臣便開始報呈各自需王上處理的政務、然後屬國大吏則紛紛呈上賀禮清單的宗卷……
待吉德出得議政朝殿的殿門,已是可沐浴在暖暖的朝陽中了——
此時在王城之內,百姓們都是身著各式的紅色吉服自朝陽初露時,就開始自發的三五成群朝王宮方向走去,王宮入口處更已是人山人海,但百姓們都井然有序的排著長長的隊伍,隊伍中上有耄耋老人下有繈褓中的嬰孩,隊伍彎轉曲折隨著人們的走動,猶似一條舞動的炫彩紅龍。
隊伍中每個人都是左手緊緊握著一顆白色的石頭,那是他們昨天專門在納木錯湖邊尋到的,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石頭,右手裏則各自拎著不同顏色圖案卻大小一樣的精致銅罐,走到城門處的人則先將銅罐放在腳邊,站在已經累積起來的白石頭堆前,雙手合十將白石子含於掌心中閉目祈福,祈福完畢,便將手中的石子放於石堆之中,然後提起銅罐走向石堆旁正在熊熊燃燒的柏葉香枝火堆,將銅罐中的東西一應投入火堆,這才知道銅罐裏原來裝的是糌粑、酥油、青稞酒,有的是裝一種、兩種有的則三種全有,這是為了祈求諸神保佑王妃母子安康,禮畢的人便由王室侍衛引領,去領取王室的謝禮,然後離去……
而王宮之內,早已是鑼鼓喧天、罄竹齊鳴——
三王子的‘邦色次旺’照例在朝台上舉行,朝台是王宮內最高且唯一的一處懸壁,上建有祭壇和中央大殿,現已換上吉服的吉德王上首先率領眾臣吏跪在祭壇處祭祀禱告,然後再進入中央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