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抗生素歸途:半隨流水 半入塵埃(1 / 2)

抗生素歸途:半隨流水 半入塵埃

社會

作者:袁端端

中國第一份抗生素使用量和排放量清單公布。2013年,我國抗生素使用總量約16.2萬噸,其中獸用抗生素占一半以上。

“這是一個階段性報告,我們隻是在網站上掛了一個消息。” 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應光國沒想到,一項科研成果會引發全國數十家媒體聯係采訪。

2015年6月,長期關注化學品環境影響的應光國課題組公布了中國第一份抗生素使用量和排放量清單。

最初做研究時,應光國想從各個部門獲取一些基礎數據。但他跑遍了環保、農業、食藥、衛生等部門,卻一無所獲。

“多年來,我們到底用了多少抗生素,人用多少,獸用多少,都是未知的。”應國光感歎。這也是他堅持要做這項研究的原因——中國至今沒有各類抗生素使用量的官方報告。

最終該研究項目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聯合基金重點項目資助,通過模型預測得出全國58個流域的“抗生素環境濃度地圖”和36種常見抗生素的全國使用量和深入排放清單。報告全文發表在國際學術期刊《環境科學與技術(ES&T)》。

這項最新研究揭示了抗生素汙染在中國河流環境普遍存在。人和養殖動物吸收的大量抗生素絕大部分以原形排出體外,進入水體和土壤中,又通過食物再回到人體,從而增加人和動物的耐藥性,這可能導致人類陷入“無藥可用”的境地。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抗生素生產國和消費國,此次課題研究顯示,2013年中國共使用抗生素16.2萬噸,其中一半以上用在了養殖業。

十年調研繪汙染圖

“我們跑遍了全國的大江大河,每條河從上遊做到下遊,采集水土樣品,獲取監測數據,收集環境汙染資料。”應光國說。

從2006年開始,應光國的團隊就開始進行基礎數據搜集。他們在全國各處進行野外調研搜集數據,有時采樣還會遭遇利益相關方“圍追堵截”。

最終報告形成了兩幅“抗生素汙染地圖”,一幅是全國抗生素排放量圖,一幅是全國抗生素排放密度圖。

從地圖上可以直觀地看出,海河和珠江流域是環境抗生素汙染最嚴重的兩條河流,平均濃度超過79.3千克/平方千米,比雅魯藏布江等西部流域數值高出幾十倍。應光國指出,由於海河水量少,其抗生素環境濃度高於珠江。總體上,我國北方流域的抗生素濃度高於其他區域。

就抗生素年排放總量而言,洞庭湖是排放量最大的,高達3440噸。黃河、淮河、揚子江也是排放量最高級別的流域,都超過了3000噸。總量較少的是北江和珠江三角洲流域。

應光國的團隊重點監測了36種抗生素,這也是環境常見的抗生素種類,它們的排放量高達53.8萬噸,其中46%到了水體裏,54%進入了土壤。排放量最大的五種抗生素依次是,阿莫西林、氟洛芬、林可黴素、青黴素、諾氟沙星。

以珠江三角洲流域為例,濃度最高的抗生素阿莫西林,達到3384納克/升,其次為氟洛芬(2867納克/升)。諾氟沙星、青黴素等另外5種抗生素濃度也較高,均高於1000納克/升。

應光國解釋,我國目前沒有關於環境裏抗生素濃度的標準,但1000納克/升以上的濃度已經屬於非常高的水平。

“從論文附錄看,高濃度抗生素基本上都是養殖水體和汙水排放口的檢測值。目前國家還沒有對汙水中的抗生素建立明確的標準(包括製藥工業廢水排放標準中都沒有列出),所以還是一個監管漏洞和難題。”清華大學飲用水安全教研所副研究員陳超說。

“無論是人用還是獸用,阿莫西林都是用量最高的一種抗生素。”應光國說。

以2013年為例,中國的抗生素使用總量約16.2萬噸,這大約是英國的160倍。其中人用抗生素占到總量的48%,其餘為獸用抗生素。

數據推演靠譜嗎?

全流域的普查對於一個科研團隊,甚至對國家來說,都十分困難。應光國的團隊采取了一種較為巧妙的方法——基於市場調查的預測。

野外調研的數據成了這項研究的前期基礎。2012年之後,他們開始了為期三年的大規模市場調研。

“環境抗生素含量可以通過綜合抗生素的消費量和汙水處理率、人類和動物排泄量來模擬推算。”報告指出。

應光國的團隊從中國化藥協會那拿到了一份國內所有化學藥廠的名單,他們從中分別選擇了各種抗生素銷售量最大的5-10家企業作為代表,共計237家。課題組向這些企業購買了2013年的市場份額、銷售量和銷售區域等數據,從而計算出這些抗生素在不同區域的使用量和途徑。

他們再根據各流域的行政區劃組成,將各市、縣的數據相加,得到流域尺度的抗生素排放量和排放密度。最後,在排放量基礎上,模擬預測了各種抗生素在全國各流域的環境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