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雪了。
“狗兒,走快點,這小年給灶王爺準備的禮還沒齊全呢,你快點……”
千景躺在冰涼的雪地裏,盡管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可是除了一片血朦朦,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四肢與內髒好像在經曆著兩個季節一般,一頭冷得好像已經失去知覺了,另外一頭就好像被人塞了柴火不斷地在焚燒一般。
她是什麼時候被丟在這裏的她已經不太記得了,周圍一開始還有一些人趕集往來,可是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除了漫天飄下的雪聲,什麼也沒有。
……這樣也好。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還有心情唱曲兒,看來還不到萬念俱灰的地步,看起來,我還得再等等。”
隱約聽到有輕微的雪塌落的聲音,下一秒,一個千景十分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千景的耳邊。來人的聲音冷漠,帶著有些嘲諷,雖然一副看熱鬧的口氣,可是千景還是能感覺到他蹲在自己身邊,輕輕的拂去了千景臉上的落雪。
來人名叫明澤,南明澤。他本是江湖人士,後來在東陽國遭遇外敵最艱難的時候,違抗師命替先帝領兵出征,並且大獲全勝,在執意不願意接受朝中官位之後,先帝賜字月,是讚賞他如明月皓空,長守東陽的意思。
千景對他當然熟悉,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先帝麵前的大寵臣,更重要的是,他和她是政敵。不過雖然從表麵上來說,扶持新帝登基的千景確實是贏了,不過眼下千景容顏盡毀,落魄潦倒,已經一心求死,好像明澤又是贏了。
“月先生,真是巧遇啊,您是路過嗎?還是專程前來?是想要見見千景臨死前的慘樣嗎?您看,千景這樣還算合您的意嗎?”
千景的聲音很沙啞,應該是在地牢時喊壞了嗓子,聽得她自己說的話,她自己也有些想要笑,自己都死到臨頭了,依舊還是這樣一副小雞肚腸呢。不過等了許久,明澤都沒有說話,千景倒也不意外,她猜得出自己如今麵容的樣子,大約是把來人給嚇到了吧。
也真是難為他了,過節時候還得見這個。
“……蓮兒,還想活下去嗎?”
千景楞了一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稱呼自己,除了這個被外人稱為東陽國第一公子的南明澤。因為這個,千景沒少讓她的影衛收拾他,可惜南明澤到底是出身江湖,千景的影衛派出去千千萬,南明澤連一點缺胳膊少腿都沒見到。
“蓮兒,還想活下去嗎?”
明澤又問了一遍,他溫暖的大手摸著千景的額頭,好像充滿了憐惜。
“……不了,謝謝您,月先生,勞您費心了。”
千景承認,一瞬間,她是有些心動的。可是,她太了解明澤了,這個表麵上溫文儒雅,謙謙君子的月公子,其實是一個蛇蠍心腸的人,他擅長給人尤其是瀕臨死亡的人希望然後在毫不留情的粉碎他親手建立起來的希望,讓他們完全一蹶不振,再也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就算是千景淪落到此,她也不會被明澤所騙,更何況,眼前的明澤也並不能完全從千景遭遇的如此慘狀中脫出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