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小童頹唐的表情,佟昀庚的心裏又是一陣慌亂。
“老頭子,來的是誰?”蘇媽媽聽到了老伴的歎氣聲,連忙問到。
“小童,就是佟昀庚的妹妹。”蘇爸爸直覺女兒出了什麼事,但他的女兒他最清楚,如果她不肯講,那是怎樣都問不出的。
“她怎麼回來?還跟暖兒前後腳?”上午的時候暖兒才走,讓她住一晚都不願意,下午佟昀庚的妹妹便來了。
“她說什麼事了麼?”蘇媽媽問道。
“沒說,隻是問暖兒回來沒。”蘇爸爸何嚐不知,小童是佟昀庚派來的。
“老頭子,你說暖兒和昀庚這孩子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我們要不要給暖兒打個電話?”蘇媽媽內心還是喜歡佟昀庚多一點的,因為隻在家裏幾天的時間,她感覺到這小夥子對女兒是真心不錯。
“不要打,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吧。”蘇爸爸也年輕過,女兒已經長大,很多事情需要她自己做選擇,才能沒有遺憾。
“那我們睡吧。”蘇媽媽欲言又止,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女兒和昀庚在一起的快樂表情,就像是兒時的她一樣,無憂無慮。她盡管確定不了昀庚是否喜歡自己的女兒,但女兒喜歡他,那是肯定的。
燈籠的光亮又再次暗下,小漁村徹底陷入了平靜。
此刻坐在車內的佟昀庚,能夠聽得到大海的聲音,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他想起來那天的歡樂,忍不住心裏如抽空般疼痛。思念最折磨人,它能吞掉你的七竅,讓你變成一個廢人。望著哥哥沒有離開的意思,小童就乖乖的坐在了後麵的車廂裏,將座椅平躺,拿了一床薄被,安靜的睡下。
不知凝望了多久,佟昀庚決定再到海邊看看。
很少抽煙的他,破天荒的拿了一整盒煙,今晚,有尼古丁的陪伴,他該會好過些。
海邊的風很冷,盡管已是夏日,那份冷冽還不停的鑽進他的骨頭,同時也在齧噬著他的靈魂。是在這個地方,他將夏暖輕擁在懷中,然後聽她在耳邊輕聲的唱著關於大海的民謠。那久遠的音樂,因為流傳甚久,已經消散了文字的含義,隻剩下完美的曲調,喝著微風乍起的海麵,自成一種風情。
許是聽得太多了,佟昀庚不由的也哼了幾句,大海仿佛聽懂了他的召喚,在他的節奏下有序的起伏迎合,婉轉猶如交響樂,伴他度過這不眠之夜。
淩晨四點鍾,第一批捕魚的村民開始上路了,他們搖著自己的小船,到海的那邊,張網捕魚。他們奇怪的望著礁石上坐著的年輕人,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大海,嘴中還柔聲的發出嘶啞的曲調,衣服已經被海浪浸濕,好心婦人走到他的身邊,“小夥子,這裏冷,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到我家裏休息吧?”
但年輕人卻一動不動,婦人擔心的推了推他,“小夥子?”在海邊的他們,見過太多輕生的年輕人。隻不過看著這孩子的模樣,倒真的不像是尋死的人。
一個晚上的唱誦,佟昀庚的身體已經僵硬,他隻能下意識的繼續吟唱,仿佛可以召回夏暖的魂魄似的。對海水的浸濕未曾察覺。這刻被婦人猛的一推,感覺到渾身都沒了力氣,連坐都坐不好,竟然隨著她的輕推而應聲撲倒在海中。頭也變得眩暈起來,眼前寬闊的大海忽然沒了蹤影。
“老頭子,快過來。”婦人看到年輕人落水,趕緊央人來救。這孩子看起來很健壯,怎麼自己一推就掉海裏了呢?
幸虧這裏是海邊,漁人很快就把他救了出來,先幫他將肚子中的海水吐出,但他卻昏迷不醒。
“老頭子,今天別去了,把他就回去,找郎中來治病吧。”且不說這年輕人模樣俊俏惹人憐,就說自己剛才那不能推卸的一推,也必須得救他回家啊。
漁人二話沒說,一把抱起他,邁向自己的家。
漁家並不簡陋,充滿著海的氣息,佟昀庚被他輕放在整潔的床上,婦人已經領著郎中過來。
簡單的檢查後,郎中放心的說,“沒事,就是太疲憊,心思過重,導致暫時昏迷。你喂他喝點魚粥,補充點能量,沒什麼大礙。”
“我這裏還有一小棵人參,待會熬的時候加進去。”郎中說完便要離開。卻被漁人夫婦阻止,“診治費你總是不收,我們就不和你爭執了。但這次的人參費用,您必須得收。”郎中本是市裏著名的醫生,然而工作太忙,妻子生育後得了抑鬱症他都未曾察覺。直到他後來在這個海邊找到妻子和十個月大孩子的屍體,才忽覺自己的錯失。便辭掉工作,在漁村買了一棟房子。除為村民免費診治外,還能在第一時間趕到海邊,救助那些輕生的人。
“那就給我一條魚。”郎中見漁人堅持,便隨手拿了一條魚,離開了。
在這個稱不上陌生的小漁村,如果沒遇上那對漁人夫婦,如果沒有這個郎中,佟昀庚也許會被大海吞噬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