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直淅淅瀝瀝,大自然叮咚的清脆之音由於玻璃的阻隔而變得遙遠陌生,就像撐傘行走其間的人的思緒一般,渺無其蹤。
咖啡廳中,音樂依舊在靜靜地流淌著,如同一條無形柔順的絲帶般在空間蜿蜒出多情的痕跡,讓每一個沉浸其中的人,不知覺中就受到了愛的感召。
“我知道。林夢,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幕後的真凶並不是容磊,而是你。今天到來之前,其實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而且今天的你完全可以采取否認的態度與說辭來將一切的罪過推到容磊的頭上。但是,你沒有。”夏暖優雅地舉起咖啡,小抿了一口,然後對著林夢再是溫柔一笑。
仿佛她們兩人並不是昔日你死我活的仇人,而隻是一對曆經波瀾、劫後餘生的好姐妹。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確實是。
“為什麼你會知道?為什麼你知道之後,還可以表現得如此鎮定自若,就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難以接受的並不是夏暖對自己的原諒,而是夏暖為什麼連一點點對自己的責怪都沒有。
從這一刻開始,林夢真的感覺到自己是永遠也不可能擊敗夏暖,因為對比起夏暖來,自己就是一顆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塵埃,卑微且怯弱。
“就因為,我知道容磊對你的愛,以及此刻,在你眼中流露出來的,對他同樣濃稠深重的愛。我理解容磊,容磊沒有任何理由來綁架卡文勒索佟昀庚,即使他在警局裏所說的是那樣的理由充分天衣無縫,但是我知道,絕對不可能是他。真凶,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你。”夏暖信心滿滿,手指如同一把槍般指著林夢。
“我今天前來,並不是來興師問罪,也不是來聽你認罪懺悔的,而是想要來聽聽,你和容磊的故事,以及你今後的打算。”夏暖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一般輕盈地撲打,臉上掛著沉靜姣好的笑容。
在此刻,她希望以一個傾聽者的身份,就這麼走近林夢的內心。
“其實,我和容磊之間並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我們的故事很簡單,那就是他愛我,而我並不愛他,因為和他在一起,對你蘇夏暖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林夢毫無心機地笑了一笑,這時候夏暖才發現,隻有這個時候的林夢,她的笑容才和她的麵容一般,纖塵無染。
夏暖知道,林夢能夠對自己展顏一笑,就已經證明她已經在心目中,放下了過往種種的糾結與執著。
冤冤相報,果然是這世界上最為蠢笨的方法,隻有以德報怨,方是正途。
“夏暖,時至今日我也不怕對你推心置腹了。你知道我這半年來都做了些什麼嗎?你一定不知道,我去了美國。”林夢剛剛說完,夏暖不禁詫異。
美國!西雅圖!佟昀庚的父母!蘇夏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五年前佟昀庚帶自己去西雅圖的那一場如夢如幻般的遊曆。
隻是不知,林夢去美國究竟所為何事?難道是……
“我猜,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沒錯,我這是去美國搬救兵,希望能利用佟家二老的身份與威望,來逼迫佟昀庚降服,進而在‘父母之命’的要挾下,接受我。但是,事情遠遠超乎我的想象,雖然我在他們二老麵前極盡恭順,無可挑剔,但是他們兩位老人家一來是在國外住久了不想再攙和兒女之間的事情,二來是他們的思想也西化,認為老一套的包辦婚姻不再適用了。
但即使這樣,我仍舊不死心,希望能夠用持之以恒的‘孝心善舉’來贏回他們的心,並且在他們心中種下‘林夢是佟家好媳婦’的念想。就在我以為我快要大功告成之時,卻發生了兩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林夢的臉上寫滿了挫敗與淒惶,她十根纖長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下麵有如繩子般纏繞絞在了一起。
“一件事是,我在國內的眼線,也就是容磊。我利用他對我的愛,心安理得地支配並控製著他。他向我彙報,你蘇夏暖和佟昀庚已經有了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名叫卡文。既然你和佟昀庚已經有了孩子,那麼即使到時候佟家二老會因為我而不喜歡你,他們也決計會因為這個寶貝孫子而慢慢接受你的,那樣到頭來我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所以,為了我今後在佟家的地位,也為了佟昀庚能夠愛上我,卡文必須除去,而且還要是因為你的緣故。”林夢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的得意與自滿倏然而逝。
是的,此刻的勝敗榮辱對於她而言,已經是無足輕重了。
“雖然容磊反對我的計劃,可是他還是義無返顧地替我執行。但是夏暖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要加害卡文的意思,我隻是要他消失一段時間,並且容磊也已經給那些綁匪付過了錢。隻是我沒想到,那些綁匪貪心不足,竟然還想要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後來……”林夢雙手掩麵,她實在是沒有麵目見夏暖。